女人双手掩面，肩膀微微耸动，一副很难受的样子——祁宴霆一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目光一暗，连忙开口关心，“你怎么了？”

不料女人转过头来，脸上却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祁宴霆双目一缩，连忙俯身擦了擦她的眼泪，拧紧眉头关心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哭了？”

云绛一听他说到“哭”，连忙撇过头擦了擦，并摇头否认，“没有，是风太大了。”

“……”这里是室内，哪来的风？不过祁宴霆没有拆穿她，一只手伸过去，却在碰到她头顶的瞬间停住了，最后只落在她肩膀上，算作一种无声的安慰。云绛很快就整理好情绪，嘴角扯出一抹笑，“怎么样？你和祁董都聊好了？”

祁宴霆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轻轻点了点头。其实也没有聊什么，大部分的来龙去脉，云绛都跟他说了，至于祁家人的那部分……似乎不是什么好事，老爷子只是匆匆几句带过了。这时，病房里忽然传来祁老爷子沉重的声音，“你们两个都进来一下，我有话跟你们说。”

闻言，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这才起身进去。祁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盯着站在一起的俩人，居然涌上一丝欣慰——“这次能找回宴霆，真是多亏了云绛，你放心，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

“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都答应你。”

云绛抿了抿，轻声开口，“您只要不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就好——”“您当初说过，如果祁宴霆能找回来，我可以不用等到一年之后才离开。”

“……”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这个，祁老爷子愣了一下，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祁宴霆，果然见他面色微变。可是他刚刚已经做出承诺了，现在再让他反悔，不是让他这个老一辈在小贝面前丢了脸吗？祁老爷子正纠结着，忽然又听云绛冷声质问，“怎么？这对祁董来说，是难以办到的事？”

女人特意拉长了微调，带着两分反讽。祁老爷子明白她这是在激他，扫了眼祁宴霆的脸色，最后抿唇道，“当然不是，这是我们本就约好的内容。”

“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祁老爷子摆出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而后忽然摸了摸下巴，话锋急转——“只不过……虽然你怀孕的消息没有对外公开过，但是祁家人都知道了，你现在突然离开……”“随便安排一个理由送我出国养胎，或者直接感情不合，结束一切，对您来说应该不难吧？”

云绛的声音带着一抹冷嘲。“不难倒是不难，只是……”祁老爷子转头看向祁宴霆，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你也看到宴霆现在这个样子，什么都不记得，身边还没个信任的人……万一再发生什么事……”“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云绛面色一冷，那种背上一条人命的负罪感，每天噩梦缠身的痛苦，她再也不想忍受了……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绝，绕是镇定如祁老爷子，脸上也不由地浮现一抹尴尬。可是为了自家孙子，他也只能豁出去这张老脸。“这样，你给我们三个月时间，三个月时间足够我们处理好一切事物。同时也会处理好你的事情，绝对不会让你的名声有一点损失。”

“三个月之后，我们立马送你出国。我答应你的要求，你随时可以提。”

“而且我向你承诺，以后只要有祁家在一天，也绝对不会让你们云家受了欺负。”

条件十分诱人，但云绛只想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抱歉，我不能答应，三个月之后我的入学时间早就过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解决。”

云绛还是觉得不妥，刚准备开口，却被祁宴霆打断，“你不用管我，我们本来约定的条件就是不会耽误你上学。”

“所以你就安安心心去上学，这里的一切，都有我处理，你不用有后顾之忧。”

“……”闻言，一旁的两人都是一愣。祁老爷子没想到自己都豁出去这张老脸，帮他助攻半天，结果他倒好，一下就给回绝了。云绛也没想到祁宴霆居然会这么轻松放她离开，虽然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离开，有些不仗义。但是她担心时间一久，祁宴霆万一恢复记忆，或者两人相处的过程中，万一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她担心所有事情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毕竟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恨不得祁宴霆死，到现在迫切地希望他活着，这是在她身上从未发生过的事——她的人际关系向来简单，大致可以区分为两种——喜欢的和讨厌的，对她好的，她就喜欢，对她不好的，她就讨厌。可是祁宴霆……不属于这两者中的其中一种。她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有过这么复杂的情感，这种从未有过的感情变化，让她莫名感到心慌。好像如果放任其继续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会连她也控制不住……——回去的路上比来的时候还要沉默，车厢里的气氛凝重的让人感觉心慌。直到祁宴霆云绛放到公寓楼下，自己却没有打算下来——“你打算去哪？”

祁宴霆敛着眸子，情绪不明，“去找里奥。”

云绛不赞同的皱眉，“你现在去找他？万一他对你怀了什么别的心思，那你……”“现在身边的人都没法相信，甚至见了面我都不一定认识。唯一了解的就是里奥，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是个商人。”

“只要我能给出他想要的利，他可以是个还不错的合作伙伴。”

一串冰冷的字符从男人喉咙里溢出，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有多看一眼云绛。好似自从今天早上知道她们的真实关系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就急转直下——也对，毕竟他没有祁宴霆的记忆，原本对她好，也只是误会了他们的关系，现在解释清楚了，自然要划清界限……对于现在的祁宴霆来说，她不过也只是一个还不错的合作伙伴。不知怎的，一想到他忘了自己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忘了那些愧疚和喜欢，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理不清对他的情绪……云绛莫名心头一梗，心底滑过一抹异样的情绪，连声音都冷了下来，“既然这样，我也会尽快搬出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