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逛到了巷尾，沉祀随便找了家不太热闹的面馆坐下，要了一碗普通的虾炒面，让柯浨先吃。又找店老板借用厨房煮了一碗糖水糯米圆。

拿着碗坐下时，柯浨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碗的虾。沉祀的心里被什么东西勒得窒息了一瞬，柯浨扬起天真的笑容，把两个碗交换，吃了一口糯米团，灯火映在柯浨的眼中，变成了星星点点，‘‘嗯？姐姐，这个好好吃啊！’’

沉祀伸手挑走被柯浨咬在嘴里的一根头发：‘‘这个我也觉得好吃，不过太简单了，没什么新意。’’沉祀笑容里藏有忧虑。

柯浨歪着头，‘‘那姐姐教我好不好？以后我也做给姐姐吃。’’

店老板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太太，她一边用抹布擦着桌子，一边打量着沉祀。

柯浨忽然间感觉到了一些什么，站起身把银两放到桌子上，对沉祀说道：‘‘姐姐，我吃好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之前柯浨一直没什么精神，现在自己提出去玩，沉祀巴不得呢。直接站起身，拉着柯浨的手，由柯浨带路，急急忙忙的往河边走去。

随后没多久，宋侧安看着桌子上还没干的水痕，那是一个吐着舌头的笑脸。

‘‘没想到这妖有这般能耐。师兄，我们还是去别处找找吧？看样子他们没走远。’’柳青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仰着头问道。

下了山之后四人兵分两路，宋侧安和柳青去集市找，风仪和月银弦去郊外找。

‘‘这条巷尾连接着郊外，我们去集市内再找找吧，郊外留个师兄他们。’’宋侧安牵起小师妹的手就往人多的地方去了。

柳青一仰头就能看见宋侧安的侧脸。今晚的烛光与月光确实有蛊惑人心的感觉。柳青叩紧了宋侧安的手，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不完整的话：‘‘师兄，你……么？’’柳青用唇语读了出来，宋侧安回头用询问的眼神注视着柳青，也说了一句话。不过周围太吵了，看唇语也读不出。

宋侧安的眼睛里全是化开的温柔，星星点点光落入他双眸中，真的是……好看极了。柳青心想。宋侧安带着小师妹继续向前走。

郊外有一条河，河上尽是数不清的花灯。这里没什么人，都放完花灯然后去祈福院去求福或姻缘了。柯浨去要了一盏花灯，点上蜡烛，和沉祀蹲在岸边等着其他花灯都飘远些再放。

四周的虫鸣显得这片河水更加的幽冷，沉祀蹲在岸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身后的脚步声靠近，沉祀才从容的站起身，转身面对着来人。

月银弦站在阴影处，神色晦暗不明。沉祀面色从容的望着月银弦身后，似乎在等什么人。

月银弦先开口：‘‘跟在你身边的妖呢？’’

沉祀脚下就只有一盏快燃尽的花灯，幽幽的烛光照亮了沉祀脚下潮湿松软的泥土，却也显得身后的河水更加幽深。

沉祀收回目光，咧嘴一笑，刚想开口，忽然身子猛地向后一扎！整个人就栽入水中，瞬间就不见了身影。

沉祀的第一反应是水鬼来找替死鬼了。耳朵和鼻腔像是要炸开一样，偏偏又不敢睁开眼睛，也不敢张开嘴。全身在水中的感觉很微妙，明明可以拼命挣扎着上岸，岸上赶来的几人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沉祀迟疑了，忽然觉得意识渐渐模糊也是个不错的体验。世间这么美好，我却格格不入，是让我成为世界呢，还是我来打破世界呢？

黑暗中的触手拉着沉祀前往更深处，沉祀神识里的呢喃声也越来越大，就是听不清。沉祀把体内的空气排完后，脑子昏昏沉沉的，脖子处和胸腔处像是要炸了一般。

这么久还在下落？

岸上的人怎么还不来救自己？

也不知道这里的水干不干净，听说人可以在水里呼吸。

沉祀慢慢放开呼吸，张开嘴，任由冷冽的河水灌入体内。等到胸腔不再疼得厉害，沉祀缓慢睁开了双眼。刚开始还是不适应上面折射下来的光线，等到眼睛灌满了水，光线也被柔和化。

刚才缠着自己的水鬼也不知去了哪里，可能是觉得淹了这么久还没死就去找其他人了。

四周很广阔，沉祀就悬浮在了汪洋空间里。什么都没有，这么蓝这么深的水什么都没有。沉祀用所有的灵力来维持呼吸，却只能维持一刻钟罢了。

沉祀在水中调整好姿势，仰头看了眼折射的光线，忽然间就对水平面产生了恐惧，但是心底深处却渴望上面，渴望晃人眼睛的光线。

神识里密密麻麻的呢喃声渐渐消失。由于害怕水鬼又来，沉祀只能向远处游了一段距离才向上游去。

到了水面，沉祀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沉祀所在地换成了一个潭子，蓝幽幽的潭水仿佛会发光一般，反正沉祀在这黑黝黝的环境中能看见整个潭子及岸边，沉祀敢肯定这里不只有潭子，因为岸边若隐若现的身影证实了这点。

沉祀猜测这是黑暗空间，潭子是入口，四周隐匿在黑暗的生物是生活在这里的，不过这些生物好像都怕这潭水，只敢在岸边围绕着，一圈，两圈，甚至几十圈，密密麻麻的都隐匿在黑暗中等待着被发现。

沉祀划拉着刚游到潭中央，四周就传来了咕咕声，很空灵，像是用喉咙发出来的，而且越来越大声。看着滴到潭水表面的一滴血，沉祀只能用刚恢复的一点灵力凝成火球丢向了黑暗中。不过由于灵力太小，只丢到了岸边然后熄灭了。沉祀也看清了隐匿的生物是什么。通体发白的身体透出两条蓝色的管子，从头的两边延伸到身后；有着人类的脑袋，不过没有头发，也没有完整的五官；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猩红的一片，忽闪忽闪的；有四肢，不过款式一样，都是手，四肢都趴在地上，但是前肢比后肢长，似乎可以站起来；皮肤虽然是纯白色，但是……全身上下所有皮肤都长有嘴，密密麻麻的都是嘴，伸着个蓝色的长舌头，流着黏腻的口水，好过牙齿白，不过不多，每条牙齿都有半截手指长，刚才的咕咕声就是从这些嘴里发出来的。

这都还好，只不过沉祀就在火光熄灭的一瞬间看到了另一只的身后。身后的屁股处裂了一张大口，里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白花花的尖牙，一裂开大口，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白花花的尖牙，一直延伸到了口腔深处。舌头和正常人一样，不过似乎比这生物都长，喉咙深处往外不停的冒绿油油的毒液，顺着舌尖滴落，地面瞬间被腐蚀，不过滴到同伴身上却没事。

沉祀一瞬间就愣在了那里，感受着潭水在一点点吸食掉自己的灵力，连力气也被一点点分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