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张星然打算重新买票，跟秦胭一起看电影的，可惜圣诞节电影院人数爆满，所以只能按照各自提前买好的票去看——带着臻臻一起看的，当然是儿童动画，张星然他们选的则是动作大片，不过幸好影片结束的时间相差无几，更方便一起回去。找座位的时候人很多，沈括干脆直接抱起臻臻往里走，秦胭拎着奶茶和爆米花跟在后面。臻臻坐中间，秦胭和沈括一左一右地坐两边，秦胭将自己手中的果茶递过去，“特意给你买的，喝多了咖啡，也该适当地给味蕾增加一点甜度啊。”

“……”沈括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吸管插进去，深吸一口，果然，味蕾爆炸，各种水果混在一起，像是一口吃了一罐蜂蜜。“……”秦胭瞥见男人的脸色不由地捂嘴轻笑。电影开始播放，秦胭一边看一边观察臻臻的反应，如曲修竹所有，臻臻对这些东西还是感兴趣的。尽管不想别的孩子那样哈哈大笑，还是会咧嘴轻笑，眼神也是紧紧盯着屏幕，紧张的时候甚至还会攥紧手。曲修竹说过，真正患有自闭症的儿童一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没有反应，或者对单一事物痴迷，但是臻臻显然不是，她只是不善于表达。所以这段时间秦胭都在尽量带着她去了解这个世界，去融入这个世界，不能一味地因为想要保护她，就将她放在家里，只接触家里的几个人。毕竟她以后总是要融入社会的，而且过年之后，就要试着送她去幼儿园了。“臻臻，刚刚的电影好看吗？你最喜欢里面的谁啊？”

结束之后，秦胭一直和臻臻聊着剧情，试图引导她讲话，而臻臻也不负所望，一边比划着，一边磕磕巴巴地跟她描述着，“好看……厉害……coco厉害……”“啊？那是狮子，不是狗啊，你看他那么大，coco那么小，对不对？”

“是coco！”

小姑娘坚持。秦胭故意看向身侧，坏笑，“不信你问爸爸，是coco还是狮子？”

眼看小姑娘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沈括抿了抿唇，吐出两个字，“狮子。”

秦胭顿时笑出声，“还不承认你从一进去就睡着了？电影里根本就没有狮子，就是一只大型犬，我故意逗你的。”

说着，她又对臻臻竖起大拇指，“还是我们臻臻厉害！”

小姑娘脸上立马绽开一抹笑，“coco厉害！”

啧！今天说了这么多话，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这一趟全是没白来。等张星然他们出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趴在沈括怀里睡着了，显然是先在秦胭怀里睡了，再被沈括抱走的。几人先送张星然的同学回去，然后才一起回家。车上。秦胭和沈括抱着臻臻坐在后面，张星然坐在副驾驶上已经睡着了。“电影院里碰到的，看样子应该是和秦女士吵架了跑出来的。”

她叹了口气，“也是，我早该想到的，本性难移，就算是老了，秦女士折腾人的本身还是不输当年。”

“看来我原先以为秦女士对他好，只是因为当然生活条件好，现在条件变差，本性就暴露无遗了。”

想想张星然之前是多乖的一个孩子啊，无论对她还是对秦女士，又懂事又听话，除了偶尔有点孩子气，真是没什么缺点了。但就算这样，秦女士也还是不满足，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才把之前自愿上缴所有零花钱的孩子逼的不愿回家了。“都怪我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关心孩子，要是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括低声打断，“这世界上的人这么多，你关心的过来吗？关心不过来就是厚此薄彼，这难道不是另外一种伤害吗？”

“诶？”

秦胭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的意思，“我又没有要关心全世界，只是关心身边的人而已……”关心身边的人，不是很正常吗？正常人都会关心身边的人吧？沈括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一般，反驳她，“你不觉得自己关心的太过了吗？”

“正常的社交界限都是偶尔出来聚一聚，聊聊天。但是你已经恨不得负责对方的饮食起居，甚至关心起对方的心理健康，无论是简思、张星然……”或者当初那个年少的他。“你这已经不是关心，而是在讨好，讨好身边每一个人，即便你根本不欠他们的。”

“……”秦胭一愣，刚要开口反驳，忽然想到张星然刚刚跟她道歉时的态度——原来这就是她觉得似曾相识的原因吗？因为张星然也在学着她曾经的样子，讨好着身边的人，不，不止是曾经，或许现在也是。只不过现在的她，已经能区分什么人对她而言是重要的，有选择地去讨好她认为重要的人而已。正想着，一只大手伸过来，温暖的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花，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哭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的确能感觉到眼眶热热的。“讨好一个人是很累的，你要同时讨好这么多人，自己都不觉得累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只是放缓了语速而已，就平添几分温柔。这下不止眼眶，就连心脏也变得热热的，有什么情绪不断涌动，像是要溢出来了一样。然而在这前一秒，她听见自己略显沙哑的嗓音，“可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一直以来……”通过不断讨好身边的人，从而让自己被更多人喜欢，被更多人需要——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生存法则！虽然有异于常人，但是二十多年了，她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都已经习惯了啊，这么多年……”“是么？”

如果真的习惯了，真的能把身边看看的都比自己重，五年前又怎么会承受不住抑郁了？沈括的眸子暗了暗，抿了抿嘴角吐出几个字，“但是我不习惯。”

“诶？”

不等秦胭发问，就见男人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一本正经地开口解释，“以前你讨好的对象只有我，现在你要同时讨好那么多人，难免厚此薄彼。”

“……”原来厚此薄彼还可以这么用吗？一本正经的语气说着类似吃醋的话，看起来有点像因为吃不到糖果，而闹别扭的小男生。秦胭忽然捂着嘴一笑，“这算是圣诞节的礼物吗？”

沈括没说话，一眼不眨的望着她，反倒是秦胭先败下阵来，“好啦，以后只讨好你一个人，可以了吗？”

说着，她悄悄凑上去，在沈括的嘴角轻啜一下，“圣诞快乐。”

秦胭枕着沈括的肩膀渐渐睡去，谁也没发觉副驾驶上偏过头睡觉的少年，缓缓掀开眼皮，露出一双灰败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