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封闭的房间内,身形消瘦的男人缩在墙角,四周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简思去了哪里……只能感受到体温一点一点下降,房间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大脑也因为缺氧而变得越发不能思考……另外一边——顾念面色凝重地闯进书房,不顾众人阻拦,走到那男人面前,低声乞求,“我求求你,放他出来吧,他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男人面无表情地冷哼,“他毁了我一手策划的联姻时,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你有那么多的儿子女儿帮你拉拢人心,你就不能放过一个西辞吗!?”
顾念此时已经顾不得仪态规矩了,厉声质问男人。“你大可以把他也赶出去,就让他一个人在外面自生自灭,你就当他死了,就当没有这个儿子,这样也不行吗?”
男人扫了眼顾念,眼神渐冷,刻意加重的声音透着股不悦,“这是你跟我说话该有的态度?我还没有责问你教导不严,教出这样一个逆子,你居然还为了他跑来质问我?”
“既然是我教导不严,那你为什么不连我一起关?!”
顾念不仅没听男人的话,然而更是变本加厉的提高音量质问。“我只有西辞这么一个儿子,如果他出事了,我也不会活下去!”
“你在胡闹什么!”
“啪”地一声,男人拍桌而起,然而下一秒,门口便传来敲门声,“先生,监控显示西泽尔少爷已经晕过去了,需要叫医生过来吗?”
“要!当然要!”
女人惊慌的声音划破死寂——*躺在床上的简思猛然惊醒,大喘着粗气坐起身子,拉开床头的灯,直到看见满房间截然不同的布置,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庄园了。她现在住在这个海边小镇,跟过去的事情都已经不会再有联系了。简思不禁松了口气,起床为自己倒了杯水,一杯水下肚,她的情绪才缓和了些许,这才感受到后背的凉意,惊觉自己居然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了。现在想想,她已经忘了梦的内容,只依稀记得和庄园有关,似乎还梦到了顾西辞和姑姑,还梦到了……血,一大片猩红的液体充斥着整个脑海。简思难受地甩头,不再去想那些画面,但落在心头的那些阴霾却挥之不去——她已经在这里定居半个月了,已经从庄园出来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姑姑怎么样了,还有顾西辞……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和那个公主订婚了没有——她学会上网之后,特意去搜了两人的消息,不过她看不懂文字,只能看到一些图片,她能搜到顾西辞的图片,也能搜到那个公主的图片,就是没有搜到两人在一起的图片。想到这里,她心里的不安更加重了。或许,她应该给姑姑写一封信了,毕竟一个月过去了,她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温妮夫人应该是不计较她逃走的事情了。这个时候写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简思特意挑了个周末,买了漂亮的信纸,让爱莉教她写了两句话,连同打印好的一叠相片,一起装在信封里,送到了小镇的邮局。那人说最快一天,最慢两天之内就能送到。简思不由地有些期待起来,说不定下周,她就能收到姑姑的回信了。“简很想她吗?”
回去的路上,小姑娘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歪着头问她。“当然,她对我来说,是像妈妈一样的存在。”
“那她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出来?”
“嗯……因为她更喜欢庄园里的生活,她不想出来,我也不想强迫她。”
小姑娘努了努嘴,一脸不解,“那里的生活有什么好?我每天只能一个人在房间里带着,除了爸爸和简,也没人愿意跟我说话。”
“这里的生活多好啊,隔壁的爷爷奶奶会跟我打招呼,班上的同学会跟我一起玩耍,就连房东奶奶家的狗每天都能陪我玩一阵子。”
简思不由地皱眉想了一会儿,方才回答,“嗯……可能每个人喜欢的生活方式不同吧,就像有些人喜欢热闹,有些人喜欢安静一样。”
“好吧。”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撅着的嘴巴似乎还是有点不服气,庄园的生活怎么能跟这里比?简思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多说。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去纠结山下的世界和山上的世界哪里更好了,无论哪一种生活,她既然都已经做出选择了,就要努力适应,努力把自己的生活过好。日子在一天一天掰手指中渡过,可是简思十根手指掰完了,都没等到姑姑的回信,她不禁有些焦急不安。于是又写了封信过去,特意在信中说明了希望能等到回信。结果三天过去,她没等到回信,反而等到了顾西辞——她从海边赶海回来,迎面撞上了顾西辞,手里的桶“嘭”的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海鲜散落一地。老实说,她曾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或许有一天,她会再见到顾西辞,但那应该是很久以后——她们彼此都成家立业了,也都已经释怀了曾经,说不定他们会相视一笑,甚至是坐下来喝杯茶。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他,更没想到再见面时,他会一脸阴沉地盯着自己,明明一句话没说,仅凭一个眼神,就吓得她忍不住想要后退。但是比这些更让她震惊的,是她差点没认出来顾西辞——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迅速消瘦下去,宽大的黑色大衣罩在他身上,衬得的他越发瘦骨嶙峋,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原本立体深邃的五官更是瘦到脱相,脸颊凹陷颧骨突出,本白皙的皮肤现在更是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配上他现在阴森的眼神,整个人显得格外阴森可怖。泪水在一瞬间涌上眼眶,心头也漫出丝丝缕缕的心疼——天啊,这一个多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