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甄珠起床,已是晌午。听见张婆子在骂骂咧咧什么,她出去一看,堂屋那里堆了几大筐山楂。“不是让那些人切片晒干吗?怎的新鲜就送来了?”
“别人有求于咱们,可干不出这种强盗的事来。”
张婆子怒气冲冲的道,“你那杀千刀的姐夫,说是家里没地方放,摘了就放这里。这还不算,他去里正家借了秤,自己称了,就追着问我要钱。”
强迫娘家收货,确实是朱玉龙才干得出这样过分的事儿。甄珠问,“一共多少斤?您给他多少钱?”
张婆子叹气,“这么几个筐,我估摸着顶多两百多斤,他硬说是四百斤。我说再称一次,他一时说亲戚之间互不信任,要惹乡邻笑话,一时又说大丫身子不适、等着拿钱请大夫,各种推搪。我被他闹得没法子,就按两文钱一斤的价钱算给他。他竟还不高兴,说我抠,他拿了钱,拽着大丫母女俩就跑。这混账玩意儿,我还不知他什么心思。他是怕我发现他称山楂时吃了斤两,问他要回多余的钱。呸,门缝里看人,把我看扁了。我大孙女怀着身子骨瘦如柴,我曾外孙长这么大,也没吃过几回肉,我心疼她娘儿俩,若不是大丫也是个不争气的,我还给她塞钱呢。”
她样子有些难过。甄珠拍了拍她手背,“行了,奶。他就是这么个人,咱往后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出息,就压着他,让他对大姐好点儿就成。”
张婆子吸了吸鼻子,“是这么个理儿。”
甄珠想起大丫似乎有些埋怨家里,便问,“奶,大姐长得也不赖,当初怎么就跟了他?”
“哎,此话说来也长。”
张婆子回想了下,便大致的说了一遍。原来,当初朱玉龙的姑姑朱梅心属甄珠的父亲甄怀礼,暗戳戳的托媒婆上门说亲。但是,甄怀礼却一早喜欢上了李家的姑娘,便婉转的拒绝。既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么此事原本也就揭过了。哪知这件事却不知怎的被人掀了出来,村里人都笑话朱梅倒贴,还说她太过凶悍,连李氏都比不上,以后也没人要。李氏一家是别处逃荒来的,据说是北方人,长得人高马大,不会说本地方言,又是黑户,村里人都很排斥,暗地里都骂他们家的孩子狗杂种的。可甄怀礼宁愿娶一个野种姑娘,也不愿娶朱梅,她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最终她一时想不开,便投了河。却被村里游手好闲的王大狗救起。古代男女搂抱一下便算是有了肌肤之亲,朱梅只能嫁他。但是,落水导致她体寒,婚后没怀上孩子,王大狗对她拳打脚踢,没多久便病死了。“那朱家不依不饶,一直闹腾。后来朱老爷子提出,让你爹以后把一个闺女嫁到他朱家,这件事便算揭过。怀儿不愿,可你娘心善,也想此事有个了结,便同意了。”
张婆子眼里满是不甘,“也是那日我没在家,若我在,断不会应承他。”
甄珠沉默了下,接口,“难怪大姐心里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