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白衍去了哪儿。不过把念念也一并带走的,想来会离开挺长一段时间吧。他……该不会,以后都不回来了吧?不会吧不会吧。好歹也亲过她,怎么也得跟她说一声啊,不至于就这么不辞而别吧?最起码,给她留个字条也好。这么不辞而别,搞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东西,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回一样。她牵强的朝大家笑了笑,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走在大街上,望着那来来往往的人群,她生出一丝孤独的感觉。一想到身边没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心就像泡在海里,沉甸甸的,透不过气。吸了吸鼻子,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把暗卫喊出来,问问是什么情况。暗卫道,“主子临时有急事,来不及同您说。”
“哦……”甄珠将语音拉得老长,怅然若失。暗卫又道,“主子说,您若有事,可给他写信,小的两个时辰便能送到。”
甄珠干笑,“不用了。”
他都没给自己留只字片语,她为何要给他写?显得她离不开他似的。而且,不是想与他保持距离吗?此时正是时候。要她给他写信?她是有多想不开!她摆手让暗卫退下,自己去买了些肉、调料之类的,又给家里人买了衣服鞋袜,和两床被子,这才去找车回去。没有回村里的牛车,一咬牙,花了二十文钱,雇了辆马车,才刚在日落前,回到了村里。然而,远远的,她看到好些邻居围在家门口,隐隐有哭声传出。她心里咯噔一下,别又是出了什么事儿吧?将东西扛在肩头,抬脚往家里跑。只见一个妇人,带着六七个孩子,跪在她家门口。这不是朱家的三媳妇,她大姐的妯娌么?她怎么回来了?那朱家其他人呢?该不会被放出来了吧?一想到这个,甄珠心中便戾气横生。门口前的甄大丫扶着木门,哭成了泪人儿。朱家媳妇声泪俱下地对她,道,“老四家的,娘和玉龙几兄弟,在牢里被严刑拷打了好几回,已是体无完肤。他们知错了,该得到的教训也已经得了,你还想他们如何?难道真要他们的命,你才开心么!你别忘了,玉龙是你的丈夫,是小秋的爹,你肚子里的孩子马上要生了,你也不想它一出生,便没了父亲和亲人吧?”
“住口!”
甄珠再也听不下去,疾步走来,“你少在这儿煽动人心,王氏与几个儿子被抓,是罪有应得,官府该怎么判,是官府的事儿,与我们何关,你在这儿嚎什么嚎?我姐已经和朱玉龙和离,朱家的事她不想知道,你赶紧带着几个孩子,给我滚!”
那妇人有点怕她,一直往大丫这边躲。鼓起勇气反驳她的话,“怎的没关系了?我娘家人去衙门疏通,县太爷都透了口风,说白公子不松口,给再多银子,他也不能放人。村里知道,白公子听你的,那放不放人,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说着她又壮着胆子,过来给甄珠磕头,“小四姑娘,我们真的知错了,你看看我家这些孩子这十几日饿得骨瘦如柴,若不是你大姐送食物过来,只怕都已经饿死。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孩子还小,我家真不能没有汉子,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一回,来世给您做牛做马。”
甄珠瞟了甄大丫一眼。敢情这几日,她都有偷摸着接济朱家啊!围观的乡亲也纷纷说,“偌大的家,只剩一帮孩子,也确实可怜。”
“珠儿,他们在牢里吃尽了苦头,若不放回来,只怕会死在里头,你就跟白公子提一声吧。”
甄珠简直气笑了,“你们不要搞错了,我家才是苦主!他们十几个人,打我们三个女子,你们想想,到底谁可怜?若不是白衍赶到,死的便是我们!而且,是以最屈辱的样子死去!我可怜她们,那谁来可怜可怜我们?光天化日之下凌辱别人,就该承担后果!”
这些乡亲一想也是,这朱家人自食其果,他们便也不好说什么。朱家三媳妇急声分辩,“不是的,娘跟我们说,只是吓唬吓唬你两个姐姐,没真的想脱她们的衣服……”甄珠冷笑,“哼,只是吓唬?有你这样把人摁在地上,当着那么多老少爷们的面这样吓唬的吗?她摆明是毁我两位姐姐的名节!”
这妇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见甄珠态度这么强硬,她思来想去,一咬牙,便又去跪甄大丫。“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求求你,大发慈悲,救救我们朱家,若不然,我们和这些孩子,可就活不下去了。”
她很聪明,没再对甄大丫道德绑架,而是以外人的身份求她。可就是因为这样,反而把甄大丫给整破防了。朱家的媳妇求她救救家人。可她也是朱家的人啊。三弟妹娘家在集市上,父母做点小买卖,三个哥哥也各有手艺,自小被宠爱着长大,何时试过这般卑微的下跪求人?都是为了朱家,为了自己的丈夫!她尚且能做到这样,那么自己呢?就这么等着孩子的奶奶、亲爹和大伯死在牢里,无动于衷?不,她做不到!哪怕她也恨朱玉龙和王氏,但是,当听说他们在牢里遭了罪,这点恨意,便逐渐淡化了。再晚一点,他们的性命,说不定都没了。她脑海里百转千回,泪眼婆娑的看向甄珠,“小四……”“你看我做什么?你没听人家说,是白公子给咱家做主,让县令惩戒那朱家的吗?你们要求,求他去。”
甄珠板着脸,从她身边走过。大丫拽住她的胳膊,满脸哀求,“小四,大家都知道白公子听你的,你说句话就行!”
甄珠稍一用力,便挣脱她的手,面无表情的往里边走。忽地听见身后“咚”的一声。她脚步一顿,微微侧了下脸庞,竟是甄大丫直挺挺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