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并未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

他自知现在即便给洛清滢打电话，她也不会搭理自己，所以沈念没有和洛清滢打招呼，便大摇大摆地走进她家的小区。月色清明，深远的白光照在树叶上，略微发亮。小区道路两侧的树林不时传来一阵蝉鸣，有些聒噪。所以沈念也哼着小歌，像是要改住它们的声音。

陈薇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

她小心翼翼，生怕面前那个大咧咧的人察觉到自己在跟踪。当她走进这个小区之后，心里莫名的泛起一阵酸楚。大半夜的，沈念到底是跑到谁家来了呢？找的这个人，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呢？

她猛地吞了一下口水，眼看着沈念走到一个单元楼前，熟练的站在屏幕前，轻而易举的通过了人脸识别。那一刻，她变得无比慌乱。或许是因为她等下进不去的缘故，亦或许，是她真的有了危机感。

现在是走呢，还是不走呢？

自己难道就这么走掉吗？

陈薇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沈念进了单元楼，随后关上了门。

……

……

“洛姐，小弟为您奉上炒年糕一盒！小弟害怕炒年糕凉了，全程都护在怀里，用我的体温来维持炒年糕的温度。”

今天的洛清滢，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这让沈念也有些放心。只不过，当他看到阳台上空了的两个红酒瓶之后，又再一次的紧张起来。他将炒年糕放在桌面上，随后走向阳台，拿起其中一瓶红酒端详起来。那上面是一串西班牙文，沈念根本就看不懂。

“空姐代购？”

沈念摇晃着酒瓶问着洛清滢。

“不是。这瓶是酒吧里的甄选红酒，上次买了两瓶。”

“好吧。”

沈念淡淡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把红酒放了回去。

他不懂酒，喝酒只喜欢喝啤酒。但其实他酒量还好，白酒一斤的量。如果只喝啤酒的话，那就不计其数，喝多少得看对方是谁。比如他和洛清滢喝酒，基本上就没完没了。

“今天吴成远没来吗？”

沈念没话找话。

“他来干什么？”

洛清滢听到那个名字之后，没好气的回答。

“我以为他能回心转意，把孩子接回来呢。”

“切，得了吧。”

洛清滢双手抱臂，忽然抬起头看向沈念。她的脸色苍白，双眸里始终泛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哀伤之色溢于言表。即便是过了一夜有所好转，可还是没有什么精气神。

以她现在这个状态，回归工作估计很是困难。可是临近月底，大老板的任务如果完不成，外加上她自己的状态下滑，说不定到时候大老板真的会不念旧情，将她踢出局。

沈念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随后说：“洛姐，这马上就到月底了……”

“无所谓了。”

洛清滢小手一挥，漫不经心地说着。现在眼下，对她而言，红炭长的生死存亡，都无关要紧。如何在暖暖面前树立一个良好妈妈的形象，如何改变这破烂不堪的人生，才是洛清滢满脑子想的事情。

“工作都快没了，还无所谓呢。”

沈念苦笑着说了一句。

“我努力工作，是为了让暖暖过上好的生活——至少，不要过我这样的生活。”

“可是你之前努力又积极，已经成功地给暖暖树立了好的形象呀。现在你要是突然摆烂，那……那暖暖还怎么能过上好的生活呀？”

“沈念，我突然发现，如果你选择开始摆烂，那你就会一直快乐！我终于能理解你的快乐了，什么狗屁工作，什么狗屁烤肉店，什么狗屁老板，什么狗屁客人，什么狗屁平台，什么狗屁评价，我一概不管，我只要吃喝玩乐，然后往床上一躺，没有压力烦恼，简直舒服的要死。还有什么前夫，什么婆婆，直接玩去。”

“那暖暖呢？”

沈念忽然正色的问她。

正准备继续酣畅淋漓的分享想法的洛清滢，倏然一滞，接着说：“是啊，暖暖可怎么办。沈念，我听说你前女友有十亿——”

“跟你说这个简直白扯。”

沈念直接打断了洛清滢的话，脸色一沉，继续说：“洛姐，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对你来说，目前能够让你保住工作的，就只能是要让店里的生意有所转机。可能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是要拯救红炭长于水火，但实际上，这场拯救，又何尝不是一次我们的自救呢？既然是自救，就不能依靠别人的力量。比如陈薇的十亿，我们一分钱也不会拿的。”

“自救的人，是我。”

洛清滢失魂落魄的说：“沈念，你不是英雄。何况，就算你是英雄，可是你又如何能扭转生意上的局势呢？再者，其实真正对我来说，能够在暖暖面前重新树立一个好妈妈的形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看样子，只有暖暖才能改变她的现状。

沈念淡淡沉吟一阵，接着缓缓说：“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洛清滢眼眸闪烁。

她不清楚方才自己的话语，到底是哪里点醒了沈念，让现在的他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感觉浑身都充满斗志。只见沈念他倏然站起身来，忽然绕过餐桌，凑到自己身前。他伸出手，一把抓在自己的手腕上。

“你干嘛？”

感觉到沈念略微用力，洛清滢纤细白嫩的手腕肌肤，泛起了一抹淡淡的血色。

“你是不是一天都没有出门了？”

“干嘛，你弄疼我了！”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本想抗拒的洛清滢，见到沈念无比正经的眼神，便突然软了下来，声音有些羞怯。她目光涣散，不敢和沈念对视。这种微妙的感觉，洛清滢似乎有好几年都没有感受过了。她回想上一次这样紧张，这样娇羞的时候，仿佛是刚开始和吴成远恋爱的时候。

至少那一阵子，吴成远真的有很爱自己的。他没有日复一日的忙碌工作，没有一通接着一通的电话要打。那时候至少还有周末，也至少可以一起出去吃一顿饭的。

“你去了就知道了。”

沈念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洛清滢突然心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