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花家。半个时辰前，前头大门被捶得砰砰作响，声音震耳欲聋。李翠花还在床上做着数银子的美梦，就等两个儿子给她赚回来大把大把的银子。她守寡多年，一向睡到日上三竿。本来就有严重的起床气，这会睡得正香被吵醒，心里头怒气猛地窜上天灵盖。李翠花嘴里骂骂咧咧，披头散发，趿拉着一双鞋，气势汹汹地去开门。“谁啊？催命呐，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安生，赶着去投胎啊，老娘立马送你一程！”

李翠花刚拉开门栓，大门就被一脚踹开，吓得她往旁边一蹿。紧接着一群高大威猛，脸上凶神恶煞的男人闯了进来。瞬间挤满了院子。“你，你们是谁？”

李翠花还想怒骂，眼睛瞟到他们腰间的刀，顿时怂了，气势下去一大半，嘴唇哆嗦着，“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别乱来，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两具带血的躯体被扔在地上，扬起一地的灰。“干什么？爷今儿是来收帐的，人给你送回来了。那二十两跑腿费，你这妇人识相点，乖乖把钱拿出来。”

为首的男人一脸不耐烦。脸上的刀疤看起来触目惊心，很是惊悚。李翠花声音卡在了嗓子眼，没听到旁边男人的话。下一秒她扑向被重重的丢到地上的两个血人，上摸摸下摸摸。嘴里哀嚎出声：“铁根，铁柱，我的儿啊，快醒醒！你们怎么变成这样，这哪来的血。是谁？是谁干的！”

李翠花双目怒瞪，看着面前的男人仿佛要喷出火来，冲过去又捶又打。“是你，是你把我儿打成这样的，快赔钱！今日不赔五十两，不，一百两，对！不赔一百两你们别想走。”

“一百两，呵，真敢想！你也不瞧瞧爷是干啥出身的。”

刀疤男心里嗤笑，狠狠地折断李翠花指着他的食指。“啊！”

李翠花顿时痛得像杀猪般猛嚎了一嗓子，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二十两银子，快拿来。要是耽误了哥几个办事，有你好果子吃！”

李翠花充耳不闻，儿子也顾不上了。抱着手指在地上打起滚来，嘴里不住地呼喊。但她忘记了，这次面对的不是淳朴善良的村民，而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撒泼打滚绝对是最快的死法。刀疤男耐心告罄。他手一挥，身后的一众打手立马会意，直接冲进家里打砸抢掠。“刀哥，房里没有！”

“刀哥，厨房没有！”

“刀哥，院子没有！”

“……”刀疤男怒从心头起，一把拽起李翠花的头发，眼神狠戾，“贱人，快把银钱交出来，若是还想救你倆儿子的命，赶紧把钱交出来。晚了，命就没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李翠花捂紧了胸口，面如死灰，“没有，我没有银子。”

“没有？”

刀疤男笑得猖狂，揪住她的衣领，把她拽起来，双手用力一扯，“咝”的一声直接撕破胸前的衣服。接着伸手进胸口轻松摸出一个钱袋子。“哼！没钱？拿来吧你。”

男人狞笑着，大掌抓着钱袋耀武扬威的晃着，还趁机占了一把胸前的便宜，“呵呵，你这老娘们有料啊……”李翠花平时欺软怕硬，从无败绩，哪里遭受过这些羞辱。这会儿如坠冰窟，瘫坐在地上。耳边仿佛还残留着恶魔桀桀的笑声，她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红一阵，嘴唇哆嗦着。“我们走！”

……半刻钟后。大壮娘洗完衣裳端着木盆走进门，被眼前的一片狼藉的迹象吓得木盆跌落在地。李翠花一脸被狠狠蹂躏过的模样，身上衣裳凌乱，身子就像柳絮般破败。地上还躺着两个不省人事的血人。她尖叫一声，“娘！相公！”

……沈娇娇找了个木盆，把家里的衣服都装进去，提到河边去洗。活水，洗起来方便。河边洗东西，是分了区域位置的。上游就洗些米和菜，中间一段用来洗衣服。下游尾巴处，就洗一些比较脏的东西，比如农具、夜壶尿痛之类的。这会儿已经不早了，大家都吃过了早饭，三三两两地好多人扎堆在洗衣裳。沈娇娇提着一盆子衣服，笑意盈盈见人就打招呼，也不去管她们怎么想，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拿出棒槌就开始洗。农家的衣服都是粗麻做成的，极少人穿得起棉布。麻布又硬，湿了水又沉，单靠双手是搓不动的。用棒槌里里外外给捶打几遍，再将衣裳整件浸到水里面，双手抓着衣领上下抖动着，来回几次把皂角水漂洗干净就行了。在场的女人都十分惊讶，呆呆地看着沈娇娇有模有样的动作，一气呵成。还真是来洗衣裳的？看来她真是改过自新了，看着着调了不少。大家低着声音交谈议论了几句，又转开了话题。“哎，你们听说了没有，李翠花家两个儿子昨晚被人打断腿了。”

边上一位矮胖的妇人忍不住惊呼，“不是吧！那两个恶霸凶残得很，谁打得过。你哪里听来的，可不可靠？”

“嘘！你给我小声点。”

红色大花袄的妇人往沈娇娇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更加压低声音，“大家都说……”矮胖妇人立马意会，“这两家昨天闹得那么大，结下仇也不是做不出来。”

“你们乱瞎传，我可听说那两人是在镇上输了银子被赌坊扔出来的。”

裹着头巾的妇人嗤笑一声，“你们也不想想他们在外面干得是什么勾当，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被人寻仇了可不就像吃饭喝水那样平常么。再说，这村子离镇上多远。”

又有几个妇人加了进来，低头交谈。“哎，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说不准是在外面放高利贷被仇家寻仇。”

“要我说，两个字，活该！”

“我刚路过，看到一群人凶神恶煞的壮汉从她家大门出来，院子里一片狼藉，东西都砸坏不少……”“难怪李翠花在家鬼哭狼嚎，原来是儿子出事了。这下好了，靠山没了，看她以后还怎么作威作福。”

“啧，这么惨，别是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吧……”“可别祸害到村里来才好呢。”

沈娇娇低垂着眼眸，唇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小宝，乐乐，鸡蛋装好在兜里了吗？你们捂着它，别摔破了。”

顾乐乐撇撇小嘴，奶声奶气的说道：“阿牛哥哥，你已经说了很多遍啦，乐乐记住啦。”

小宝小手轻轻拍了拍衣服兜兜，小脸上一片，激动地说道：“阿牛，你放心好了，等会儿我就拿给大壮看，让他知道，我们家也吃得起鸡蛋，我们家才不是穷鬼。”

他还要让其他人看看，他也吃得上鸡蛋了，省的他们一直说一直说。他们家才是穷鬼。大壮挠挠头，看着兜里圆滚滚的轮廓，嘿嘿一笑。“没碎就好，我这不是怕摔碎了，他们几个认不出来这是鸡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