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在波罗的海三国境内,那些生活在丛林外围地区,有可能与游击队接触到的人,都有可能是游击队的支持者,他们在为游击队提供粮食和庇护,他们不仅仅是游击队的同情者,还是支持者,因此,只要将这些人迁徙走,那些凶残的游击队自然也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突然。维克托必须承认,贝利亚同志的这种提议,不仅是有效的,而且是能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但话说回来,这种方法要想见效,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采取民族迁移的手段,在扼制当地民族主义情绪的问题上,向来都是行之有效的,”沉默了一会儿,维克托点头说道,“这一点,已经在我们过去的工作中得到了明确的证实。”
他说这么一番话,无疑表明了他是支持贝利亚同志那份提议的。的确,民族迁移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对那些被迁移的民族来说是残酷的,且不说在迁移过程中所出现的一系列问题,仅仅是一个离乡背井,就足以令人感觉痛苦了。作为一名个体,维克托很乐意对那些被迁移的人表示同情,但是,当必须站在整个联盟的角度去看待某个问题的时候,所谓同情心这种东西,是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当情绪上升到国家角度的时候,对某些人的同情,很可能就是对另一些人的残忍,因此,对于政治家来说,要想表现自己的同情心,往往更需要看时候。“除了采取民族迁移政策之外,我认为还应该利用多种举措相互配合,以实现尽快剿灭丛林法西斯主义者的目的,”维克托接着说道,“比如说,加大军事进剿力度,再比如说,可以派出若干个军事行动小组,伪装成丛林法西斯分子的身份,打击那些为丛林法西斯分子提供支持的人。”
听他说到这儿,斯大林同志眼前一亮,说道:“这个办法不错,以丛林法西斯分子的身份,袭击那些为法西斯提供支持的人,这种方式,可以在最大限度上压缩那些丛林法西斯分子的活动空间,让他们失去最根本的生存土壤。”
维克托提出的这个方法很卑鄙,当然,肯定也是非常有效的,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应该是非常有效的。他指的是,可以安排一些内务人民委员部的人,包括边防军之类的成员,让他们假扮成“森林兄弟”游击队成员,采取“钓鱼执法”的方式,与当地的普通居民接触,先从中找出那些支持游击队的人,然后再对他们采取措施,并将一切罪责推到游击队的身上。这样的方法在刚开始的时候可能看不出效果来,但是时间长了,随着受袭击的普通人越来越多,恐慌的情绪就会蔓延开来,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真正的游击队出现,也没有人敢在与他们联络了。“这方面的工作,可以由内务人民委员部同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合作,以一系列的联合行动来推进,”维克托继续建议到道,“我想,相应的效果应该会很快显现出来的。”
斯大林同志点点头,显然是认可了他的这个建议。其实,维克托提出的这个建议并不新鲜,在刚刚结束的卫国战争中,德国人的党卫军就曾经用这种手段,对付过苏联的敌后游击队,同时,苏军的游击队也用这种手段对付过乌克兰的民族主义游击队,战争嘛,总归就是残忍的,只要能获得胜利,谁又会在乎手段是否残酷。似乎还在思考维克托提出的建议,斯大林同志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其间都没有再开口。维克托就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跟着,同样也不开口,他知道斯大林同志是在思考问题,这个时候,他所需要做的就是保持安静。即将走到甬路尽头的时候,斯大林同志停下了脚步,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烟斗,发现烟斗里还有烟丝,便将它叼进嘴里。维克托抢先一步拿出火柴,打着了一根,替对方将烟斗点燃。随后,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给自己也点上了一支。“不管是波罗的海地区,还是乌克兰,亦或是外高加索,”深吸一口烟,斯大林同志终于再次开口,他说道,“这些地方的骚乱,归根结底都是一个民族问题,更进一步说,就是民族主义的问题,所以,任何形式的民族主义,都是我们的敌人,是我们所需要针对的对象。”
民族主义这个东西,是一种意识形态上的存在,既然是意识形态上的东西,就很难说它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至少,在判定它的时候,是要看情况来决定的。在维克托看来,随着二战的结束,世界格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因为老牌的殖民帝国都受到了沉重打击,因此,那些曾经作为殖民地的国家,都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民族觉醒,并由此催发了一波民族主义的复兴热潮,其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一系列民族国家宣布了独立,摆脱了殖民国家的控制。但在某些时候,民族主义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在其趋向过度偏激的时候,民族主义这个东西就会变味,就像雷日科夫同志曾经说过的那样:民族主义,已经不是对本民族的爱,而是对其他民族的恨。在这一点上,不管是乌克兰民族主义分子,还是波兰民族主义分子,显然都是符合的。而对于苏联这样一个多民族的国家而言,就像斯大林同志所说的,民族主义的存在是有害的,莫斯科不需要借助某种特定的民族主义,来强化的这个国家的凝聚力,而且,单一民族的民族主义,也实现不了这个目的,相反,它只会破坏联盟的凝聚力和国家安全。联盟需要的是什么?毫无疑问,联盟所需要的,是与民族主义相对的国家主义,民族主义讲究的是本民族至上,而国家主义则是宣扬的国家至上,在这一点上,斯大林同志无疑是有着清醒认知的,甚至可以说,从列宁时期开始,联盟的中央权力核心就始终有着这样一个认识。但有这方面的认识是一回事,如何将这个认识贯穿到国家的大政方针中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在列宁时期,列宁同志先是反对民族主义,其后则是选择了向民族主义妥协,而斯大林同志在民族政策上,似乎比列宁同志走的还要更远,他不是选择了向民族主义妥协,而是直接藐视了这个问题,或许在他的眼里,解决民族问题,也可以像解决其他一切问题一样那般的简单——哪个民族闹事,就直接给它迁徙走,要嘛就是将闹事的人投进监狱,所谓:一力破万法,不外如是。但维克托却是非常的清楚,民族问题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很多时候,暴力的手段并不利于解决民族矛盾问题,今天难得斯大林同志主动提出了这个问题,他倒是很希望抓住机会,表述一下自己的观点。“民族主义的确是我们的敌人,”先简单一句话肯定了斯大林同志的立场,维克托接着说道,“您知道,我当年是曾经在西乌克兰地区工作过的,并且长期与那里的民族主义分子作斗争,对那些人,我有着非常深刻的了解。”
斯大林同志原地侧了侧身,面向维克托站定,显然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在我看来,西乌克兰地区......不,应该说每个地区的民族主义,都类似于宗教信仰一般,他们狂热、疯癫,不知所谓,”维克托接着说道,“当然,我甚至认为,民族主义的问题,可能的确与宗教有着密切关联,就像在波罗的海三国地区,所有反对我们的人,反对联盟的人,基本上都是新教徒亦或是天主教徒,而那些东正教徒则是站在我们这一方的。”
“哈,维克托,你的这种说法,恐怕不是阿列克谢一世所愿意听到的,”斯大林同志笑着插口说道。阿列克谢一世就是现任的东正教莫斯科大牧首,去年谢尔盖一世病故之后,此人才接替上位的。对于斯大林同志的调侃,维克托只是耸了耸肩,并不介意,他继续说道:“正因为这些人的狂热,我才有了更深的一层担忧。”
“哦?什么担忧?”
斯大林同志好奇的问道。“现在,那些跳出来反对我们的,不管是钻进了丛林里的,还是藏到了深山里的,他们总归都是我们站在明处的敌人,我们知道他们在那儿,知道应该如何去对付他们,”维克托继续说道,“但问题是,民族主义只是一种意识形态,是一种思想,它藏在人的脑子里,因此,我的看法是,我们或许还有一批藏在暗处的敌人,他们同样也是民族主义分子,只是他们采取了另外一种斗争策略,比如说......潜伏到我们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