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书记,维克托也始终没有见过他一面,仅仅是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释放出了太多的信号,给了人们太多的暗示了,因此,科莫沃斯基的工作也开展的非常不顺利,因为没有哪个部门和哪个人会积极的配合他。维克托向安德罗波夫提出的那个问题,就是基于此,他想知道科莫沃斯基同志对他的“不配合”有没有什么抱怨。“就我所知,阿尔谢尼·瓦列里耶维奇同志并没有抱怨什么,”安德罗波夫学着维克托的样子,蹲下身子,一边查看着野狼身上的伤处,一边随口笑道,“不过,他的工作热情依旧像刚来的时候那般强烈,据我所知,他好像又去了列宁格勒,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回来了。”
维克托轻蔑的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尽管得不到维克托的配合,但科莫沃斯基同志总归还是知道分寸的,他也知道单纯为了这种事情与维克托搞对立,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说起来,维克托是中央委员,科莫沃斯基同样也是中央委员,两人在党内的地位是差不多的,但地位这个东西,往往没有那么单纯,它是非常复杂的。从一个非常现实的角度来评估,尽管维克托这个中央委员资历比较浅,人又非常的年轻,但他却能够随意的进出克里姆林宫,进出斯大林同志的办公楼,每次他去拜访斯大林同志的时候,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都会第一时间为他通报。而科莫沃斯基同志呢?尽管他也是中央委员,而且是连任的中央委员,同时,他还是在1920年便加入了布尔什维克的老党员,但他想要进入克里姆林宫,想要去拜访斯大林同志,都是需要提前打申请报告的,而且,即便是他的申请获得了通过,在面见斯大林同志的时候,也需要排队等候通知。这就是一种差别,它标志着科莫沃斯基同志通知在党内干部的序列中,是要远远排在维克托后面的,说的更直白一点,维克托在十年之后,可能有机会进入政治局,而科莫沃斯基同志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在十年后是不可能获得这种机会的。考虑到他现在的年龄,如果十年后还无法进入政治局的话,那这辈子都没希望了,所以,他在退休之前,最多也就是能够进入干部序列的第二梯队,且还是处在边缘的位置,与维克托现在所处的位置差不多。考虑到此中种种,科莫沃斯基又怎么会选择挑战维克托的权威?安德罗波夫提到科莫沃斯基去了列宁格勒,至于说他去那里做什么,估计安德罗波夫同志也不知道,当然,维克托也不关心,今天早上维克托才接到的消息,莫斯科将在今天召开苏联作家协会理事会的成员会议,日丹诺夫同志将代表苏共中央和苏联人民委员会在此次会议上致辞发言,因此,他不可能跑去列宁格勒与科莫沃斯基会面。而除了日丹诺夫同志之外,库兹涅佐夫同志也不在列宁格勒,这位刚刚成为中央书记处书记的年轻干部,正志得意满的整顿着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工作,作为该部门主席的奥戈利佐夫同志,被他折腾的欲仙欲死,因此,估计这位书记同志同样也没有时间理会科莫沃斯基。当然,维克托也担心科莫沃斯基找什么人去告状,别说是日丹诺夫亦或是库兹涅佐夫,即便是这家伙把状告到斯大林同志那里去,维克托也应付的来,他早就想好了一堆借口了。对科莫沃斯基的排斥,帮助维克托在卡累利阿地区收获了一定的声望和人气,对此,他看的非常清楚,也正是因为如此,维克托才更有理由不去配合科莫沃斯基的工作了。天上又下起了细碎的雪花,维克托哈出一口浊气,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原本带着浅笑的脸,缓缓阴沉下来。在维克托看来,卡累利阿地区的天气才是最让人头疼的,这场席卷了整个东欧平原的寒潮,已经在卡累利阿地峡区域徘徊了将近一个月了,平均零下四十三度的酷寒天气,几乎让整个共和国都陷入了停滞,而按照气候规律来推算,天气回暖估计还要等上几个月的时间。“我想,咱们似乎应该返程了,”看到维克托仰头望天,安德罗波夫伸出一只手,接了两颗细碎的雪绒,小声说道,“按照气象部门提供的预警,今天这场雪恐怕不会太小。”
维克托无声的点了点头,又盯着西方的天际处看了半晌,这才瓮声说了一句:“走吧,回彼得罗扎沃茨克。”
走出去两步,他又抬起手指了指头顶的天空,说道:“这该死的鬼天气。”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维克托感觉眼下的卡累利阿—芬兰苏维埃共和国似乎就面临着这样的局面,原本整个共和国就面临着复杂的战后重建工作,而这个罕见的冷冬,又令一切工作都陷入了停滞,农业不兴、工业凋敝、道路不畅、天寒地冻,这一重重的磨难,正折磨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每个人,说实话,如今卡累利阿的状况,比战争时期也强不到哪去。从吉尔瓦斯一路返回彼得罗扎沃茨克市区,当维克托的车停靠在列宁大街19号那栋木质的小楼前时,扑簌簌的大雪已经下了有一会儿了,昨天才清理出来的街道上,又一次被积雪覆盖。在战争期间,整个彼得罗扎沃茨克都被芬兰人纵火烧毁了,主城区部分被建成了一个大号的战俘营,因此,在如今的列宁大街两侧,全都是带着浓厚芬兰风格的木质小楼,而且还是统一样式的。在苏军重新接管了这座城市之后,并没有像当初的芬兰人一样,再次将整个城市付之一炬,而是直接接管了一切,维克托如今所住的地方,就是当初芬兰卡累利阿军团总指挥卡尔·伦纳特·厄施短暂居住过的地方,后来,在战争中被芬兰人俘虏了苏军第43步兵师师长弗拉基米尔·瓦西里耶维奇·基尔皮奇尼科夫,也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有趣的是,现在厄施与基尔皮奇尼科夫两人都是联盟的囚犯,而且都被关在白海岸边的索洛夫基战俘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前者将会在刑满之后获得释放,而后者则会被枪决。或许是因为住过“大人物”的关系,当初的芬兰人将这栋小楼修的非常结实,里面装修的也不错,环境在彼得罗扎沃茨克市区现有的木制建筑中,应该算是非常不错的了,至少比安德罗波夫同志的住处要好的多。从自己的车上下来,维克托快步走到小楼的入口处,在即将进门的那一刻,他停住脚步,原地转了个半个身,朝着不远处的街道西侧看去。在他视线可及的地方,便是一个面积不算很大的广场,那就是彼得罗扎沃茨克市区内的列宁广场,在战争爆发之前,这个广场还是很不错的,广场的中心还有一座十七米高的列宁同志雕像,只是一切的一切都在战争被毁掉了,此时的广场上,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片覆盖了积雪的白地。而在街道连通入广场的路口处,有很多人冒着风雪在那里排队,维克托知道,那应该是领取当日生活物资的市民。在战争期间,联盟重新实施了配给制度,包括粮食和基本生活物资在内的必需品,统一实行配给制度,而随着战争的结束,这一制度并未立刻取消,至少在卡累利阿地区并未取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还将继续施行下去,直到共和国的经济状况好转为止。对于维克托来说,他如今有一个最基本的奋斗目标,那就是在他离开卡累利阿—芬兰苏维埃共和国之前,将生活必需品的配给制度取消,换句话说,他在卡累利阿执政的最根本追求,就是基本解决当地民众的吃穿问题,而这也就意味着卡累利阿地区的农业和轻工业生产,得到基本的恢复。不要以为这个目标很容易实现,相反,从目前来看,维克托所面临的困难还是很多的。等着瓦连卡将小楼的房门打开,维克托才收回投向广场方向的目光,一边抖着身上落下的积雪,一边走进楼内。门内,身上裹着一件军大衣的索菲亚就站在玄关处,她将一份文件递到维克托面前,劈头说道:“奥戈利佐夫同志送来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