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头一辆车的时候,维克托便知道是斯大林同志来了,因为前面那辆车就是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的座驾。与后世人们所想象的不太一样,斯大林同志在莫斯科市区内出行的时候,是不喜欢带着大批保镖、警卫的,更多的时候,他甚至连一个警卫都不愿意带,往往就出动一辆车,车上除了司机和副驾驶座上的警卫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随从了,从这一点上说,他这位联盟领袖的做派,可要比美国总统那种动辄前呼后拥的风姿朴素多了。几乎就在斯大林同志所乘坐的车子出现在巷口的时候,维克托的身后传来脚步声,那声音显得很清脆,应该是硬皮质的鞋底敲打地板砖所发出的声音。维克托下意识的转过身,朝医院敞开的门内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看上去很苍老的女人,在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搀扶下,朝着门口缓缓而来。在看到老妇人的第一时间,维克托便急忙转过身,朝着对方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老妇人显然看到了维克托的这番举动,她那张满脸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也朝着维克托缓缓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应。从维克托的身边直接走过,老妇人没有停下里打招呼的意思,而就在她走到遮雨檐旁边,等着身边那女孩撑开雨伞的工夫,斯大林同志的车也停在了遮雨檐外,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率先从第一辆车上下来,他显然也看到了老妇人,因此,撑开雨伞的同时,先朝老妇人行了礼,这才脚步匆匆的赶到后一辆车边上,替车内的斯大林同志打开车门。维克托在遮雨沿下看着,就见斯大林同志从车内弯腰钻出来的同一时间,老妇人也由那女孩撑着雨伞,离开了遮风挡雨的遮雨沿下,就从斯大林同志的车边缓缓走过去,直奔不远处的停车场。在与斯大林同志参见而过的一瞬间,老妇人看都没看斯大林同志一眼,更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就那么昂着头走过去,径直的走远了。从车上下来的斯大林同志,显然也看到了老妇人,不过,他对对方的态度显然并不在乎,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皱着眉头朝医院大门走过来。好吧,老妇人名叫叶卡捷林娜·伊万诺夫娜,和加里宁同志一个姓,她是加里宁同志的妻子,在布尔什维克党内,也是一个享有较高声誉的女人,她的知书达理、和蔼温柔,不仅在布尔什维克党内颇为出名,在曾经的共产国际内部都是颇为有名的,很重要的一点是,她与宋庆龄同志的关系非常好,属于知交那种。不过,就是这位老妇人,因为在一九三七年的时候批评了当时的某些过激政策,再经过某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渲染,最终触怒了斯大林同志,并由此被流放,直到此前一段时间,由于加里宁同志病重,她才被放回莫斯科,结束了被监禁的生活。等到斯大林同志走入遮雨檐下,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才将撑在他头顶的雨伞收起来,维克托上前两步,迎到斯大林同志面前,小声说道:“情况不太乐观,根据马斯科夫同志的建议,中央委员会最好提前做些准备工作。”
斯大林同志紧紧抿着双唇,一声不吭,他就像是没有听到维克托这番话一样,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进了医院敞开的正门。维克托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波斯克列贝舍夫同志,见对方朝他暗暗点头,这才松了口气,跟在后面追了上去。且不管斯大林同志的脾性如何,也不谈论他与加里宁同志的过往恩怨,仅从一个六十多岁,近七十岁的老人这个角度来看,当他曾经的革命同志,与他同时代的一个人,人生走向谢幕的时候,哪怕仅仅是出于兔死狐悲的心态,恐怕斯大林同志此刻的心态也不会好的。另外,随着最近几年加里宁同志一直都在闹病,他甚至连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的位置都坐不下去了,可他毕竟还是政治局委员,在联盟的核心权力层内,还是占据着一定地位的,而如今的联盟核心权力层,之所以能够保持稳定,是因为其架构自有平衡性。不管加里宁同志病成什么样,只要他人还活着,他所支撑的那一部分架构,就不会倒塌,权力架构的平衡就能维持住。而一旦加里宁同志过世,这份脆弱的平衡自然也就维系不住了,斯大林同志需要重新考虑这个架构的调整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