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副主席的职务,从形式上说,他就是布尔什维克党的第二号人物。现在,赫鲁晓夫那些人却要告诉全联盟,告诉全世界,类似贝利亚这样一个人,竟然是个魔鬼,是个嗜好玩弄女性的色魔,是个毫无信仰、毫无是非观的恶棍,维克托可以负责任的说,一旦这个消息公开了,那么联盟在国际上的声誉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而在联盟内部,布尔什维克党以及联盟政府的公信力,也将受到巨大的打击。那些反对联盟,千方百计想要搞独立的民族主义分子,将有更大的底气来大肆活动,或许支持他们的人也将会比原来多的多。即便是在布尔什维克党内部,党员干部们的信仰,也将受到极大地冲击,他们甚至会怀疑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怀疑布尔什维克党领导这个国家的合法性与合理性。没错,在维克托的观念中,赫鲁晓夫试图抹黑贝利亚的影响,就是这么的恶劣,他是在挖掘联盟所矗立的根基,是在为布尔什维克党掘坟。维克托这么想夸张吗?若是不细想的话,这的确很夸张,不管怎么说,贝利亚的罪名也只是关乎他一个人的问题,不管他的问题怎么夸大,也不可能上升到影响全联盟,影响整个布尔什维克党的高度。但若是细想的话,维克托的顾虑有没有道理呢?结合着联盟的现实,他的顾虑当然也是有道理的。再退一步来考虑这个问题,就说赫鲁晓夫他们的这一番操作,对维克托自身的利益会不会不构成影响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是肯定的。自从卫国战争以来,维克托所负责的是什么工作?国家安全工作,他直接管理着联盟最高效、最核心的反谍、反渗透机构,是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首任主席,也是十多年来这个机构真正的掌控者。现在,突然有人跳出来宣布,就在莫斯科,就在联盟的核心领导层中,存在着一个以中央主席团执行委员为核心的,规模庞大的间谍叛国集团,而且,这个集团中的绝大部分成员,都是属于国家安全系统内部的,最重要的是,作为“叛国贼”们渗透最严重的机构,内务人民委员部,原来也是归由维克托领导的。在这种情况下,维克托本身怎么可能不承担责任?而一旦他本人与如此重大的政治事故扯上关联,又有什么政治前途可言?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维克托要想实现政治抱负,成为联盟的一人最高领导人,肯定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在他有意问鼎那个位置的时候,铁定会有政治对手将这件事拿出来做文章。所以,对于如今的维克托来说,无论于公还是于私,他都不能允许赫鲁晓夫那些人乱来,因为对方很可能就是抱着搂草打兔子的算盘,准备在解决掉贝利亚的同时,将他这个党内最年轻的中央主席团执行委员一块收拾掉。对于维克托来说,米哈伊洛夫只是个小角色,哪怕对方也是中央主席团成员,对方愿意来投靠他,他不会感觉多么荣幸,反之,若是对方不来,他也不会有什么失落。不过,米哈伊洛夫今晚给他带来的消息,却真的是太珍贵了,对此,维克托心知肚明。自从将贝利亚控制起来之后,也不知道马林科夫同志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和动机,他竟然将后续处理贝利亚的工作,完全交给了赫鲁晓夫去负责,其所导致的最直接后果,便是贝利亚整个人都被赫鲁晓夫的人控制了起来。目前,负责看守贝利亚的人就是莫斯卡连科,这家伙对谁都不信任,为了隔绝贝利亚同外界的联系,这个身材瘦小的家伙甚至都连续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他的吃住都安排在看守贝利亚的地方,即便是维克托也得不到有关贝利亚的任何消息。因此,若不是米哈伊洛夫偷偷传递了消息出来,维克托还真有可能被打个措手不及,若是等到赫鲁晓夫那些人真的将罪名给贝利亚夯实了,再陡然间公布出来,维克托即便是想要做些什么,也肯定是来不及了。............................................夜色已深,列宁山别墅二楼的会客厅内,却依旧是灯火通明。客厅中央的地毯上,维克托手指间夹着半支香烟,在沙发与小酒吧之间来回踱着步。而在一张沙发的旁边,安德罗波夫正在读着手中的一份文件。就在他旁边的几张沙发上,苏斯洛夫、米利恰科夫两人在座,从几人紧蹙的眉头上看,安德罗波夫所念着的东西,显然并不是好消息。米哈伊洛夫已经在半个小时前离开了别墅,而他之所以离开,就是因为安德罗波夫与苏斯洛夫的到访。安德罗波夫之所以深夜到访,是因为他得到了一份情报,赫鲁晓夫以中央主席团执行委员的身份,向《真理报》投寄了一篇文章,要求报社在明天发行的报纸上刊载。而苏斯洛夫同志之所以赶过来,则是为了将这篇文章送给维克托过目的。此刻,安德罗波夫所念的,就是赫鲁晓夫投寄的那篇文章。赫鲁晓夫的这篇文章,是打着庆祝捷克斯洛伐克解放十周年的幌子拿出来的,他在文章中赞颂了捷克斯洛伐克在反法西斯战争中所做出的重要贡献,悼念了包括伏契克在内的捷共烈士,还回顾了苏联红军在挺进捷克斯洛伐克时所取得的战果。不过,在这篇洋洋洒洒足有六七千字的文章中,赫鲁晓夫最多用了五分之一的篇幅来论述以上这些内容,至于剩下那五分之四的内容,他都在批判一种名为“个人崇拜”的现象。他认为,在当年的反法西斯战争中,德国纳粹之所以败亡的那么快,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所进行的战争是罪恶的,是不得人心的,还因为当时的德国国内,弥漫着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个人崇拜。在德国人的心目中,希特勒就是近乎于神一般的存在,他说什么都是对的,不管是国家建设,还是军事行动,每个人都要听他的,否则的话,就是对国家的背叛,对民族的背叛。如今,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希特勒早就被证实了并不是神,而是一个简单的普通人,但在证实这件事的过程中,德国却为之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那么,一个问题出现了,个人崇拜的现象是仅仅存在于二战期间的德国吗?在世界其他国家,甚至是在联盟内部,是不是同样也存在这种现象呢?赫鲁晓夫认为,对已经死去的国家领导人表示敬意和尊重,是非常有必要的,但作为唯物主义历史观的一部分,充分认清某些领导人的历史角色问题,却是更加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