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的拐杖重重一敲,面色沉沉,扬声大喝。原本乱作一团的一家三口这才终于歇了声。柳氏的脸颊肿起,嘴角渗血,发髻散乱,整个人十分狼狈,兰振坤的衣服也被扯得一片凌乱褶皱。老太君的眸色沉沉,扫向他们,最后,目光落在了柳氏的身上,眸光锐利如刀。柳氏不敢迎视她的眼神,只能慌乱将目光撇开。她冷声开口,“送去家庙吧!没事就不要回来了。”
柳氏一听这话,顿时面色大变!只有犯了大错的宗妇才会被送去家庙,那里环境恶劣,只能穿粗布麻衣,只能吃粗茶淡饭,什么粗活累活儿都只能自己干。一般进了家庙的人,有生之年基本上不可能再有机会回来!柳氏当即慌了,膝行至老太君脚边,涕泗横流地连连求饶。“母亲,儿媳知道错了,您就饶过儿媳这次吧,今后儿媳再也不敢了!从此以后,儿媳就在院子里关禁闭,没有您的允许绝对不会迈出屋子半步,求求您,千万不要把儿媳赶到家庙啊!”
老太君双目锐利地望着她,没有半点动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以往你搞一些小动作也就罢了,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却越发嚣张,不知收敛,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
柳氏心底一阵发沉,她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去家庙,如果她真的去了家庙她就彻底完了!“母亲,母亲,儿媳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您一心想要惩戒儿媳,儿媳都认了,毕竟这的确是儿媳该受的。但,但儿媳若是进了家庙,婉儿和风儿怎么办?他们马上就要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外人知道他们有一个被送去家庙的母亲,会怎么想他们?又会有哪户人家愿意结亲?母亲,您就算不为我想,难道就不为他们两人想一想吗?他们是您的亲孙儿,亲孙女啊!”
柳氏又膝行至兰振坤的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腿,仰头哭求。“老爷,求求您了,您说句话吧!风儿和婉儿可都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您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后半辈子都毁了吗?”
柳氏这番话,可谓直接掐中了兰振坤的死穴和命门。兰振坤就只有兰怀风一个儿子,如何会不为他着想?柳氏的行径的确热爱令他大为失望恼火,但是,要为了一个柳氏葬送了一双儿女的前程,他也断断做不到。兰振坤神色尴尬,望向老太君,“母亲……儿并非要为柳氏求情,只是她说的却不是没有道理。”
老太君面色发沉,最后沉声道:“既如此,便让她在府中的小佛堂里念经修行,绝对不会迈出佛堂半步,也不允有人探视,若有人再敢明知故犯,便直接遣送家庙,绝不再轻饶!”
柳氏心头顿时又是一凉。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在自己的院子里被禁足,却不想,这个老太婆竟然这么狠心,直接把她禁足在了佛堂里!那佛堂冷清又阴森,常年都是那股子熏人的味道,她却要日日被困在其中不得而出,这又比家庙好多少?更可恶的是,竟然连他们探望她的资格都没有!然而,她却知道,这已经是自己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再多争辩哭求也是无用,说不定还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只要没有被送到家庙,只要还在这个家里,她就一定还会有翻身的机会!兰清笳,且等着吧!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兰清婉满脸都是泪,心中更是又痛又恨,却是束手无策,无可奈何。她狠狠地剜向兰清笳,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她,全都是因为那个贱女人!她一定不会放过她!柳氏一身狼狈地被带走,兰振坤还想对老太君说些什么,被她摆摆手制止了。她让儿子和孙子都退下,只把女眷留下了。周氏的嘴角险些要绷不住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她真想仰头大笑三声。柳氏这个小贱人,终于被收拾了。既然柳氏倒了,那,兰府的管家权定然就要回到自己手里了吧?周氏心中窃喜,竖起耳朵,只等着老太君宣布此事。果然,老太君转而便说起了管家之事,然而,老太君说出的话,却让周氏满心的希望陡然落空。“府里的三位姑娘都长大了,到了议亲的年纪,也该学一学掌管中馈之事了。从明日起,卯时三刻你们三人便到我院中来,我会亲自教导你们打理府中中馈的诸事。你们且都认真学,一月为期,一月后,我会让你们三人轮流打理中馈,若做得好我自然有赏,若做得不好,也会有罚,你们可听明白了?”
三个女孩都没想到老太君会有这么一个决定,愣怔过后都赶忙应下。打理中馈,的确是每个女孩都应该要学的事。因为嫁了人之后,当了主母,都要操持诸事,若在娘家没学好,到了婆家就要抓瞎了。兰清笳心尖微微涌动出一股感动。前世,柳氏一人独大,她根本没有机会学习那些,后来嫁进穆家之后更没人教她,她也是自己一步步慢慢摸索,最后才慢慢上手。但为此她曾受过穆母多少白眼委屈,吃过多少苦头,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今生,哪怕她对打理内宅的诸事都已经十分熟悉,根本不需要再学习,但是,祖母的这份心却让她大为感动。她曾得到的温情屈指可数,所以,每一分真情与暖意,都值得她铭记于心。周氏却有些傻眼了,她一时有些焦急,“那,母亲,我,我呢?”
老太君扫了她一眼,“你?好好为钰儿挑选人家吧,钰儿已到了年纪,是该选起来了。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兰怀钰,周氏长子,也是兰家长孙,比兰怀风年长一岁。这个儿媳,也不是什么周全人,虽然没什么大恶,但也没什么远见,只盯着眼前蝇头小利,若非如此,也不会一掌家就纵容下头的人吃回扣,被柳氏抓住把柄,设套陷害。让她来掌家,又没了柳氏这个威胁给她压力,让她紧弦,她掌了中馈还不得更加无所忌惮?老太君怎么可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