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去她家,在沙发上,高高在上,眼里毫不掩饰对他轻蔑和看低的那个女人。 聂则远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女人,会生出姜梦竹这样的女儿。 一个自诩高贵,恨不得他不要再出现在她眼前,另一个骄傲放纵,却要巴巴地贴上来…… 不过也想得通,一个眼界高,一个性子高,适合当母女。 他轻轻呵了一声,收回自己那天说她善解人意的话。 一夜没睡,第二天晚自习,一班后门,聂则远去找了姜梦竹。 “姜梦竹有人找。”
姜梦竹听见,放下笔连忙跑出去了。 “谁啊?”
她东张西望。 聂则远侧身,看了她一眼。 “我。”
少年眉眼青黑,面容疲惫,盯着她的眼眸里似有幽意。 再这样下去,他真觉得自己是要被这个千金小姐给搞疯了。 聂则远揉了揉隐隐跳动的眉心。 姜梦竹呆了,她一笑,“嗯?聂则远?你找我。”
她不知道聂则远这么浓厚的黑眼圈是怎么来的,还揉眼睛,她还以为只是他晚上学习太用功所致,但看见他来找她,这件事就这令她很开心。 “快看,聂则远真来找姜梦竹了。”
“不会吧,他俩真在一起了啊?”
“姜梦竹怎么看得上聂则远的。”
聂则远:“……” 聂则远嗯了一声,垂下眼皮,他说:“有空么,聊聊。”
“有空呀,有空有空。”
姜梦竹在一班同学们若有若无的打量下,笑着走出了教室。 他们去了操场。 翘了晚自习。 “聂则远,你找我什么事呀?”
“待会再说。”
聂则远看了看周围的人群。 “哦,好。”
过了两秒,少女喋喋不休:“这次月考你考得怎么样,应该还好吧?我看你天天都在做题,去的也很早……哦对了,你晚上也别学太晚呀,对身体不好,还是要注意好好休息。”
聂则远点了个头。 抿抿唇,她认真道:“网上的东西我也看了,你不要担心那些人怎么说,要知道虽然现在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我相信,你以后的成绩一定能一鸣惊人的!”
自说自话半天,姜梦竹满心欢喜,以为聂则远是来感谢她的。走到教学楼下的小卖部时,姜梦竹停了一下,又叫聂则远等她一下。 聂则远尾指轻扣,下颚绷紧,那是他不耐烦时的征兆,但他忍住了,暂且嗯了一声,说道:“行。”
过了一会儿她跑回来,“给。”
手里抱着两瓶水。 给他的是可乐,自己的是橙汁。 看着这瓶可乐,聂则远绷紧的下巴突然就松了松,他想起上次,说了要回请她的。 他低声说:“我忘了。”
姜梦竹大大方方:“哈哈没事儿。”
两秒后,聂则远捏着可乐瓶子,依旧一口没喝。 姜梦竹:“你来学校的这段时间还习惯吗?”
没想到聂则远说:“习惯。”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但不用了。”
他看着瓶子上挂着的水珠。 指尖摩挲。 这第二句话……姜梦竹心思还算活跃通透,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为什么呀?什么不用了?”
聂则远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转身坐下了,“你知道的。”
学校里传的那件事。 说他家里和李明珠有关系。 但其实,仅仅只是聂树成拿他一个人情去抵的罢了,他们两家,没有任何利益关系。 聂树成仅仅只是李氏集团的一个雇员。 姜梦竹眼珠子一转,没说这件事情,其实不是她说出去的。 姜梦竹只问:“你不喜欢这样吗?这样大家都会喜欢你的,也就不会看轻你了。”
姜梦竹的裙角被操场旷凉的风吹起来,马尾摇晃,她也随之坐到了他身边,少女灵动。 姜梦竹从小衣食无忧,物质世界由李明珠得以满足,精神世界由姜江给予填充,以此养成了一个这样的她——不知道该说是天真,还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一位小姐。 亦或者,姜梦竹其实是太通人情世故了。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太过习以为常,所以在她眼里,对这些东西也就看得很简单。 可聂则远从小的生活环境跟她不一样。 不明白她这样的想法是出自何处。 反正聂则远总是觉得,别人自己对或高或低的看法,都应该出自客观事实,和那人的主观想法,而不是靠投机取巧和撒诈捣虚。 以此,聂则远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 “你母亲知道这件事吗?”
聂则远淡淡道。 姜梦竹顿住了,不得不说聂则远一言就戳中了她的死穴,让她语噎。 她跟李明珠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你不用管这个,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喜不喜欢现在这样,就行啦。”
如果说姜梦竹在做这件事情之前还考虑过李明珠的态度,那此时此刻,她完全不怕李明珠知道了会怎样。 明明知道自己母亲不喜欢他,却还在学校大肆宣扬这件事,聂则远又是一笑。 想象一下这件事被李明珠知道了。 推到他身上。 又是一个祸事。 他道:“不喜欢。”
姜梦竹轻拧眉心,显然她并不理解,从小到大,无论是李明珠还是姜江,都教过她人脉的重要性。 在她眼里,如果想要在斛城这样的大城市里立足,没有人脉那相当于痴人说梦,但她又不能说聂则远痴人说梦。 姜梦竹:“哦。”
“而且,没有必要。”
聂则远当然也知道。 他进斛城一高,靠的就是关系,他虽然厌恶这层关系,可也确实该感恩有这层关系。 毕竟人与人之间,社会就是由一个一个的关系编织起来的,他能理解,他知道这是现实,逃避不得。 想了想,他还是解释了下,等他耐心说完。 姜梦竹很开心,她道:“那你知道就好啦。”
“既然你能理解,也能接受,那这样对你有好处,那你就坦然接受就好了呀!”
姜梦竹说起来实在天真,有些事情她还不懂,比如,少年的自尊,以及,这件事的反噬。 聂则远又皱眉。 聂则远又皱眉。 说了这么多等于白说。 深吸了口气,他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姜梦竹。”
姜梦竹愣愣地看着他,还是头一次见聂则远情绪这样的外放。 “——这样做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
“对我,也没有任何好处,如果被你妈妈知道,我会很惨。”
“而且,我也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