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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扑倒洛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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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一种具有复杂结构的高等动物,在面临危险时身体会先向大脑传递信号,大脑随后辨识出危险,发射出神经信号,使躯体产生应激生理反应,而因此而产生的如肾上腺素等各类激素又会进一步反作用于大脑。语言难以描述的复杂工作,会在短短一秒不到的时间完成,未经特殊训练的普通人很难做到掌控自己的大脑和身体,保持条理清晰的冷静头脑。因此,在遭遇危险时,情感、经验、信念等主观因素和环境、身体机能等客观因素糅杂汇聚,产生一种无以言表的混乱,而人在这难以逃脱的混乱之中,往往会做出以往不敢想象的事情。白发苍苍的老人为了营救孙子,可以爆发出青年般敏捷的身手,冲进熊熊烈火中抱出襁褓中嚎啕大哭的婴儿;年过五旬的老妇为了救出自己的儿子,可以爆发出大力士般的神力,将侧翻的客车撑起;不满十岁的儿童为了求生,可以一字不落地准确回忆起很久以前偶然间看过的急救知识……眼看着卡车就要将少女撞飞,弱不禁风的身姿在被大卡车车头触碰后如断线风筝般飘飞的场景似乎已被路边发出阵阵惊呼的路人预见。就在这十万火急的一刻,林修像那些曾创造奇迹的人们一样,爆发出惊人的运动能力,飞身扑向洛萧将她推倒,力度之大,令洛萧倒地后还侧滚了两圈。如果卡车离得没那么近,或是速度没那么快,如果给林修足够的思考时间,林修猜想自己大概不会奋不顾身地冲过去扑倒洛萧。或许为了心爱的女人,林修会不顾自己的生命甚至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抢救,可林修并不爱洛萧,最多是有点喜欢,而且好感度还因之前的事有所降低。如果有时间理性思考,林修很可能不会选择这样冒险。洛萧再重要,未来日记本再重要,终究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可是,急速接近的卡车即将撞飞洛萧,留给林修的时间太少了,少到他一片空白陷入宕机状态的大脑来不及恢复理性思考,直接由身体的本能反应做出了选择:扑过去,救人!当手指触及洛萧的后肩,手掌手臂发力推开洛萧时,身处半空的林修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强风呼啸而来,如怪兽般咬向自己的双腿。林修知道,要是这一下撞实了,至少也是双腿粉碎性骨折,很可能下半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可当时那个瞬间,林修竟一丁点儿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因为一切发生的太快,周围事情并没有像电影特效剪辑的子弹时间一样慢下来,或许因为身体分泌了大量肾上腺素,林修有了比以往更敏锐更亢奋的感觉,但也仅此而已,他的感知认知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甚至做不到将自己双腿完全收拢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切发生的太快,眨眼前林修飞身扑过去,眨眼后一切就已结束,真的只有一眨眼的时间,街道两边尖叫着的目击者们都看花了眼。幸运的是,虽然林修没有缩回自己的双腿,但高速行驶的卡车并没有伤到他,只是险之又险地擦过林修的裤脚。“啊!”

跌倒在地的林修发出一声惊呼,不是因受伤疼痛而惨叫,而是因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到后怕。老人常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林修总是不信,以为这是老年人贪生怕死的懦弱表现,直到现在他才对这句话有了新的理解。生与死之间,确实有莫大恐怖!有人类心理难以征服的恐惧。经历过这极度危险生死一线的感觉,林修甚至有些佩服自己没有被吓得尿了裤子,他敢肯定,换了王全之流,必然吓得满身哆嗦,屎尿气流。“林修?”

洛萧艰难地用双臂撑起上身,摘下卡在耳道的耳机,呆呆地看着林修,发丝微乱。离洛萧仅有二三十公分距离的林修听见洛萧呼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立刻抬手挡在自己脸前。没办法,都说电视看多了对人有极大影响,林修就受到了这种影响。一般电视剧总是能见这种桥段:男主女主相遇或初步相识时,男主为救女主而将她推倒、扑倒,而不领情的女主却不分青红皂白先一巴掌甩在男主脸上,骂一声“流氓!”

正因为看多了这种剧情,所以当听到洛萧喊自己名字时,林修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臂挡住了脸颊,以免遭殃。不过想象中那只扇向自己脸部的纤纤玉手并未扬起,洛萧就只是保持着这个坐倒在地的姿势,痴痴地看着林修。那边的卡车都已冲出了护栏,冲向了人行道撞在墙上,发出轰然巨响,洛萧哪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看那边,灰尘弥漫,墙壁坍塌,如果受到如此冲击的不是墙壁,而是人体,那会有何下场?洛萧简直不敢去想。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同学,自己已经死了!认识到这一点后,洛萧内心对林修的好感不断拔高,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遭遇危险时会有骑士救驾英雄保护呢?再联想到林修昨天诡异反常的言行,洛萧忽然感到万分羞愧,不管林修为什么能通过做梦预见未来,他昨天说的确实是真话,事实摆在眼前不容置疑,然而自己却没有相信他。可,林修他怎么会在这呢?洛萧很奇怪,但她很快找到了答案。看看林修那双眼遍布血丝,满脸疲倦,灰头土脸令人心疼的疲倦模样,洛萧猜到了:林修昨晚肯定一直留在附近,默默地守护了自己整整一夜,直到刚才不要命地把自己推开!想到这一点,洛萧的心一下揪紧,自己昨晚竟用那样的眼神看待林修,对他说出那样中伤的话语!喜欢洛萧的男生很多,多到洛萧记不清数不完。但这么多人里,有谁能在被拒绝被羞辱后,默默守护寒冷寂静的长夜,只为保证她的安全?又有谁在巨型怪兽般的大卡车狠狠撞向她时为她挺身而出?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洛萧凝视着林修的目光一时有些迷离,似乎看见了自己曾经幻想过的骑士。接着她的骑士问了一句话。“你……不打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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