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壮耷拉着脑袋，被对方逼迫得一步步向后退去。很快，他就被推到了大棚跟前，一屁股坐在自己辛辛苦苦堆砌的牛粪上面。原本高耸的牛粪堆，一下子被压出一个大坑。老可惜了！这，可是他辛辛苦苦打造的金字招牌呀！然而，正是在这个位置，他居然隐约听到大棚下面传来了一阵哀鸣。像是牛，还是什么马？他顾不上应付面前的黑脸胖子，却激动地向着牛棚扑了进去。他的所有气力也都回来了。“嘿佐！”

只一声，他便奋力掀开了几根碗口般粗细的木檩。果然，下面赫然躺着一头大水牛。那牛已经奄奄一息，整个眼睛已经重度充血。牛大壮又哀嚎起来，“我的黑三哥呀……”“喔嘈！”

站在外面的黑脸胖子就像听到召唤一般，立即便冲了过去。他心下寻思，自己不就是被爹娘生的黑了一些吗？你敢取笑老子！你这个不知死活的畜生……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巴，看我不踢烂你的烂屁股！黑脸胖子毫不犹豫，恶狠狠地伸起自己的大长腿。不过，就在下一秒，他的腿就被恶心得缩了回去。此刻的牛大壮，一身都是牛粪。他的身上，根本就没有可以下脚的地儿。只听牛大壮继续哭道，“黑大哥跑了、黑二哥两口子也跑了，我的三哥呀……你可不要……”黑脸胖子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地上的大水牛，然后似乎发现了一些端倪。“咦？你这三哥——是被毒蛇给咬了啊。”

说话之间，他还拿了一根棍子去戳了戳那大水牛的一条腿。只见那牛的腿毛已经被黝黑的血迹浸染了一大片，而出血的地方却隐约有两排齿痕。牛大壮的嘴巴嘟嘟，“就是的！你们一定要抓住他啊！那个强盗，他还给我的牲口下毒……”“这……不是你的三哥吗？”

“对啊！我的三哥呀，我的亲人呀……”趁着牛大壮嚎哭的间隙，黑脸胖子居然在旁边找到了一头被压断了三条腿的大水牛。“嘿！这头牛没中毒……这得有好几百斤吧……”他赶紧冲着外面挥挥手，“好事来了。你们快进来！”

“大家都辛苦一下！赶紧把这头牛拉回去，这可是唯一的证物了！”

“你们几个，动作麻利一点！趁着它还没断气……”随后，几个人便找了两根大木棒，抬起大水牛便凯旋离开。亭长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身后，还一边失望的摇着头。不知道为何，牛大壮似乎哭得更伤心了：“强盗呀！苍天啊！”

“那个天杀的强盗啊……”“我的三哥啊，你等我一等吧！”

“黑三哥啊，你可不要饿着呀！”

“你千万等着我……黄泉路上有我给你草！”

……不一会，大棚外面突然又热闹起来。马的咴咴声、牛的哞哞声、羊的咩咩声……不绝于耳。可是，悲伤已经逆流成河的牛大壮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动静。直到武吉来到他的身后，一鞭子甩了过去。“大胡子你嚎什么呢？”

牛大壮愣了一下，便缓缓抬起头。正要冲上去杀了武吉的他，立即又被外面的阵仗给吸引住了。他一步一步挪出去，口中依旧在喃喃自语。“三哥呀，我这是到点了呗！”

“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牛头马面？”

“来个痛快吧！要我跟你们走吗？”

牛大壮已经近乎疯魔。他连自己心心念念的黑哥一家子都不认识了，却以为那是过来索命的牛头马面。眼见于此，武吉也觉得心累，便决定不再搭理牛大壮。他转身把自己之前买好的那台牛车套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兄弟，你等一下！”

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了牛大壮的喊声。武吉试探着回过头去。只见牛大壮牵了一头壮硕的大水牛，匆匆追了上来。他的脸上笑嘻嘻的，胡子都挤到了耳后。“你想干嘛？”

武吉一脸疑惑地看着对方。牛大壮也不说话，就硬生生地自己手中的缰绳递了过来。武吉更加纳闷了，“大胡子，你糊涂了？我没买牛啊！”

“兄弟，你开什么傻缺玩笑！哪有牛车没有牛的？”

“谁会在乎这个呢？只要车咕噜能转就行了！”

“傻兄弟，像你这样推车……拉车累人得很，你也坚持不了多久的！”

“谁说的，我把动作放慢一点，就可以坚持很久。”

“对啊！你也走不快，你的这条腿不是有难言之隐吗？”

“我他——听我说谢谢你……”牛大壮露出一脸歉意，“不！不用谢！反倒是大哥应该谢谢你！”

武吉的脑子一转，“既然如此，那我就教你一个绝招吧！”

“什么招？”

“你要记住：三角形不易变形。”

“什么是三角形？”

“总之，你下次搭建大棚的时候，尽量做成这种形状——你看……”武吉便捡起一块干透的牛粪，在地上画了一个三角形的形状！牛大壮一听就会，“我懂了！大兄弟，哥懂了……你还别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这个玩意似的。”

……之后，武吉又返回集镇。他跑了几家店铺，买了一些不入眼的布匹和罐子、买了许多金灿灿的稻谷，然后才满载而归。即便现在有了大水牛，他也走得很慢。他的脑海一直在琢磨一件奇怪的事。刚才的集镇上，他听到许多小孩儿都在传唱一首童谣。他依稀记得一些大概的词汇，却始终猜不透其中的寓意。“三星出西南，急急走何方！”

“莫死穿九天，千年越流浪！”

当时，他也询问过三两个孩童，他们的回答却都高度一致。“我也不知道我唱的是什么！”

“我和我兄弟睡了一觉，我们起来之后就会唱了。”

武吉又寻思了半天，依旧没有半点头绪！不知不觉之间，天也已经快黑了。但他却毫不在意，因为他又沉浸在幸运的喜悦之中——这一趟赶集算是赚大发了。“牛车，它就得有牛才牛！”

更关键的是，一会可以骂一骂那个钓鱼的姜子牙，还说我有什么血光之灾。简直就是信口开河！这一回，我看谁还敢骂我是“武大傻”！绝对不会给你好脸色。就得让你们看看“老子”的本事！“老娘”绝对不是好惹的！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喂！你是不是武大傻……呃，你是大吉吧？”

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远处的黄果树边传来！武吉一愣！紧接着，他便低头瞅了瞅自己的两腿之间。衡量再三、不敢搭话。九龙山上的羞愤遭遇还历历在目。再说，自己现在也是元气大伤！都说年少不知精力贵，起码也得休养几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