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摔碗之声响起,一青年便翻过护栏落在一行人之前。青年面色苍白且鼻梁右侧生有一颗黑痣,身形消瘦,脚步虚浮,身着奢华服饰却也难掩一身酒气。这青年看向我们一行人张口便道:“本公子就是如此霸道,又能怎样?”
山林儿明显气不过,刚准备说些什么,便被我拉到后面。“你可知你面前的这位是谁?”
老仆突然开口问道。“是谁不重要,这北望城中的人多了,难道让本公子认个遍不成?”
“好一个狂妄的小子。”
“你又算哪根老葱也敢跟本公子如此说话?小白脸,你这老奴实在是没有教养。”
听闻此话后锦衣少年明显是有了些火气。而灰袍老仆也更是一句废话也未说,闪身至青年身前对着青年的脸便挥出一巴掌。啪!青年被这一掌直接扇飞,落地滚出丈余远。这青年遭这一巴掌后,愣在原地片刻未起身,但也明显是醒了酒。站起身后,捂着已经发乌的左脸,阴狠的盯着我们一行人。青年自知远不是这老仆对手,便放下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说罢便匆忙转身离去。而老仆则走到掌柜身前道:“还是劳烦掌柜备一桌酒食。”
掌柜见此情形已经被吓破了胆,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你们怎么,还不跑啊,等王公子带人来,可有你们受的。”
锦衣少年此时却道:“无妨,掌柜,还请掌柜多备些酒食。说罢便转身看向我们。“三位,不如一起上楼吃个便食,在北望城中发生此事实在是过意不去,就当是给三位赔个罪。”
这话听得我有些愣神,怎么这话说的北望城是你家的一样。这种情形下我也不好说些什么,便抬头看向季勇。季勇思考一瞬后,随即应了下来。掌柜的看这一行人丝毫不惧,一点没有离开的意思,叹口气后便去找小二忙活儿吃食。“三位,一起上楼吧,请。”
“请。”
上楼后四人落座,老仆站在少年身后一言不发。少年见此便说道:“裘叔,一起吃吧。”
而老仆却说道:“世子,这已经是北望城,不可没了规矩。”
少年听闻此话也没再说些什么。“三位,在下裘无悔。”
“裘无悔?世子?这北望城还真是人家的。感情我面前这是个贵公子。”
我在心中惊叹道。“在下季勇。”
“在下刘御。”
少女也有模有样的学道:“在下山林儿。”
听到少女的话后一行人便都面露微笑。看着众人都在笑,少女对着我不解的眨了眨眼,仿佛在问怎么了?“北望城中有如此之人,实在是惭愧,这一顿酒食就当是给各位赔罪,还请各位勿要往心里去。”
少年说道。季勇也应道:“此等小事却让世子如此上心,还破费请我等吃此酒食,实在是受之有愧。”
“菜来喽。”
随着小二的喊菜声,酒食饭菜也被陆陆续续的端上了桌。四人就着饭菜喝着酒,聊开了起来。“原来世子是在南域修行,已有十年未归,怪不得这所谓的王公子认不出世子。”
“在下也没想到,今日刚回到这北望城,本想寻个清净之地吃些便食。却没想到会遇到此事。”
四人正相谈甚欢,楼下却响起叫喊之声。“小白脸,本公子又回来了。今天势必要让你长长记性,让你知道在这北望城,得罪本公子的下场。”
原来是这王公子,带着一队城卫军,来到了楼下。听闻此言,一直默不作声的灰袍老仆战气鼓荡,掀落斗篷兜帽,露出一张消瘦面庞,在这面庞之上,一道刀疤横贯额头与左眼而出。“当真是不知死活!”
“裘叔,莫要误了兴致。”
灰袍老仆听后便散去战气,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递给掌柜。掌柜看清腰牌后吓倒在地,但也为了自身性命,连忙起身双手捧着腰牌下了楼去。楼下。“小白脸,躲在楼上不敢现身,难道怕了不成。”
“王公子,不如我带兵冲上楼去擒下此人,省着耽误了王公子的时间。”
一旁的队长说道。“李队长不急,本公子有的是时间,本公子要慢慢的折磨这几人。”
此时掌柜来到楼下,控制着战栗的双腿来到众人面前,却把这腰牌双手呈给了这队长看。“老于,不是我说你,摊上这么一摊子事也算你倒霉。”
很明显这李队长是与这掌柜相识。而掌柜此时也调整好心态,便说道:“这是楼上公子的腰牌,李队长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什么腰……”李队长看清腰牌后惊出一身冷汗,心中快速盘算着如何脱身。王公子此时却怒火更盛,对这掌柜不来给自己请安很不满。“掌柜,你是没看到本公子吗,还是说你也要和本公子作对。信不信本公子平了你这破酒楼。”
此时一旁的李队长却大喊:“听闻有人在此闹事便秉公前来查看,现在看来这是误传,打扰各位用餐的雅致了,实属对不住各位。”
说完此话又轻声对王公子说道:“还请王公子快些回到府上吧。”
便带着城卫队离开,临走时还用眼神向掌柜表达感谢。看到此情形的王公子也察觉到不对,便也扫了一眼腰牌,这一扫不要紧,直接吓掉自己半条命。这腰牌由整块碧玉打造,而这腰牌之上,赫然刻着一个裘字!此时王公子脑中一片空白,突然想到刚才李队长的话,转身飞快离去。掌柜见门前众人都散去之后,便捧着腰牌回到了二楼。将腰牌恭敬的还给灰袍老仆后,便立马下楼而去,喊小二多上些好酒好菜。我看到这李队长所为,便说道:“这队长也挺不容易。”
其余几人也是一笑,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继续把酒言欢。一个时辰后,五人下了楼,掌柜说什么也不肯收下这顿酒食钱。灰袍老仆一句你想让外面传北望裘家吃白食后,掌柜才颤颤巍巍的收下这饭钱。门外。面对裘无悔的邀请,季勇以商旅队之事婉拒后,才算告一段落。“三位,下次定要来王府坐坐。”
“一定。”
“一定。”
告别之后,季勇便带着我与林妹儿向商旅队走去。路上。“这裘世子可比那个王公子人好多了。”
林妹儿这一顿酒足饭饱,便毫不吝啬的夸道。“季兄,得罪这王公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刘弟莫要担心,我这中枢城护城军预备役统领,还是有些身份的。”
“你害怕啦?反正晚上我们就不在这了,你怕什么?”
“林妹儿你说的倒也对,反正就要走了,天高皇帝远,怕个锤子。”
另一边。“世子,该回王府了。”
“裘叔,你说父王会想我吗?”
“这是自然,郡王现在肯定已经等急了。”
“也好,回王府吧。”
说罢少年便先行一步走出。灰袍老仆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少年身后。“终究还是个孩子。”
…………临近傍晚。商旅队众人都已收拾妥当,季禹旁的中年人吹响牛角号之后,一行人便向城南进发。“大伙儿加快脚步,我们到老地方落脚。”
“好嘞,大家伙儿都使点劲。早到早开饭呐。”
“听说你今天下午卖了不少钱,没买两坛酒啊。”
“这钱我还留着娶媳妇嘞。”
“哈哈哈……”在众人的吵闹声中,商旅队逐渐远离北望城。与此同时,郡王府上下灯火通明,宴厅正举行一场晚宴。首座之上,坐着一身着华服的中年人,面冠如玉,身形挺拔,两侧鬓角各有一缕白发整齐的梳在簪发之中,右手拇指带有一只环云纹玉扳指。此人便是北望郡王裘问心。“本王今晚宴请众位,是因世子已修行归来。无悔,来见过各位叔伯。”
坐在一旁的裘无悔应声上前,向着宴厅之中的众人行了一礼。“无悔,见过各位叔伯。”
“不亏是郡王世子啊,如此年少便有如此修为。”
“世子有成战帝之姿啊。”
听着众人的恭维,裘无悔面色如常,又行了一礼之后,便坐回裘问心身旁。此时一人起身而出,带着一瘸腿少年跪在堂上,正是城卫将军王辰与王公子王茂。宴堂之中瞬时鸦雀无声。“郡王,今日犬子冲撞了世子,末将得知后便打断犬子的腿,代犬子给世子赔罪,此事还请郡王责罚。”
“还有此事?世子十年未归,王公子未认出世子也实属正常,何必打断王公子的腿,此事就此揭过。无妨,退下吧。”
“谢郡王恕罪。”
说罢便带着王茂退回座位之上。随着此事揭过,宴堂内又热闹起来。子夜。随着宴会的结束,裘问心带着裘无悔闲逛在后花园之中。“无悔,知道为父为何唤你而归。”
“父王,无悔不知。”
“过了子夜,无悔你便成年了吧。”
“是的父王。”
“是时候带你去祠堂了,随为父来。”
二人一路前行,穿过后花园,登上后山,便到了祠堂之前。进入祠堂后,裘问心说道:“无悔你已成年,该来这里上一炷香了。”
裘无悔听闻此言,便点燃一柱檀香,持香行礼后,将檀香立在香炉之中。“无悔,正因有我们裘家历代先人的付出,才有了为父今日的北望郡王,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无悔吗?”
“无悔不知。”
“你本有一个哥哥,名为无愧。但现在,你的哥哥却在那里。”
裘问心指着众多灵牌下,一块略小些的灵牌说道。裘无悔看去,灵牌上的名字正是裘无愧。“八十多面前,你哥哥死在了救民的途中,为父得知此事后伤心欲绝。二十年前你的母亲有了你后,为父便将你的名字定为无悔,希望你像你的哥哥一样,为民付出,死而无悔。”
“无悔,不要愧对你的名字。”
“父王,无悔定然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