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间,为了救下余斗,严雀竟把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几人连忙围过来时,发现余斗面覆寒霜,手脚僵硬,整个人就似一根冰棍似的。“怎会这样!”
秋玄清慌了神,以灵元探查,发现余斗的经脉血管、五脏六腑,都遭到不同程度的冻伤。九渊峡谷虽然苦寒,不至于把一名九星战锋冻成这样——前阵子,余斗还抱着秋玄清飞上云层,去看那烂漫银河呢……正当几人束手无策,一个颀长的人影掠身闪至,恰是他们的专属导师——岳战。他落定之时,指尖点开一串火红的星辉,精准落入余斗的周身大穴,再助其化开,让温和的热力,缓缓弥散全身。随着寒气逼出,余斗的皮肤上,渐渐恢复了血色。“……”他眼皮一颤,眼睛睁开一条缝。神志犹然浑噩,嘴里喃喃,“哥……哥……”顾清风心如刀绞,一把攥住余斗的手:“豆豆别怕,哥在这呢!告诉我,谁把你伤成这样!”
余斗手上的虚戒,蹿出一道灵元波动,顾清风下意识接住,正是那封密信!正待拆看时,岳战看得左右人多眼杂,低声道:“把人扶回去。”
顾清风、严雀于是一左一右,将手脚僵硬的余斗小心搀进屋子。穆沙、红药则留下来,恢复木桩场地。秋玄清见余斗冻得难受,在屋里点燃炉火,取来毛毯替他裹上,柔声道:“我去煮茶,你再忍耐一下。”
余斗探出双手,借火炉的温度,祛除身上的寒意。嘴唇颤颤巍巍,白得吓人,睫毛上覆有冰霜,挥之不去……“你居然遇上了寒老鬼。”
岳战看清手段,不禁皱眉。“寒……寒老鬼?”
余斗抬头,面色不解。岳战解释道:“《阴字卷》护典南宫家,南宫寒——七星战豪!他代表南宫家,一直在东南大陆活动。”
“此人手段阴狠,行事诡谲,你能活着回来,已经是捡了条命!”
几人说话间,顾清风已经看完密信,坐在一旁闷不吭声——脸上的表情,足够说明一切!余斗得了秋玄清烧来的热茶,渐渐好转:“今天,多谢岳老师了。”
“事发突然,且关系到中土布局,院长和李老不便出面。”
岳战呼口气道,“你莫要胡思乱想。”
“学生省得……”余斗点了点头。岳战见他无碍,于是道:“寒老鬼仅是试探,你顺着我留下的炎墟战意,将寒毒逼出即可。”
语罢,便转身离去。南宫寒现身九渊城,定有其目的!无为学院保持中立的基础,绝非不闻不问,而是对时局的精准掌控,以及过硬的实力!……房间里有些安静,只有炉火跳动的声响。严雀为救余斗,亮出了飞行战技,亦让她陷入困境。秋玄清见识到严雀的超凡实力,难免自惭形秽,又舍不掉身为公主的骄傲,静坐一旁,替大家煮茶。“哥……”余斗饮罢一杯茶,状态缓和不少,一面驱赶寒毒,一面唤道,“要不,我跟你立即启程,回流风山。”
顾清风正色摇头:“你插手大圩之局,如何安心修行?你的目标,是望江亭之战!更何况……凭我们的武境,就算到了流风山,也改变不了什么。”
余斗试图安慰:“哥,流风刀宗既然封山,说明暂时安全。也许刀皇前辈,更希望你留在学院?”
严雀整理一番心绪,亦道:“顾大哥,你回流风山,刀皇前辈必定开山相迎,届时必有破绽。你在学院,反而能帮刀宗更多。”
“我知道,可是……”顾清风拳头攥得直响,“我必须回去!”
余斗心里也急,还想劝慰时,顾清风已经打定主意:“豆豆,待你休息好,便传我‘天行翼’。”
“哥……”余斗牙关一紧,终是理解顾清风的选择,点头道,“那你准备好,我明天替你刻脉!”
——当晚,余斗的房间灯光明亮。由其口述,严雀执笔,将《天行翼》的战技法诀,详细书写——凭他们的武境,以及手边的材料,还做不出战技卷轴。只能用白纸黑字的笨方法,将战技传给顾清风。好在《天行翼》战技字数不多,午夜之前,便誊写完成。“我去拿给顾大哥。”
严雀松了口气,“你早些休息,明天还要替他刻脉呢。”
“嗯……”余斗困乏之极,心思亦显杂乱。见严雀收拾好桌面,转身就要离开,不禁唤道:“你等会儿……”“唔?”
严雀捧着《天行翼》的法诀册子,面露问询。“就是……”余斗想道谢,只是那样的话太见外,他犹豫一瞬,淡笑道,“你的‘青翼’挺好看的。”
“啊呀!”
严雀哪还不懂他的心思?咯咯笑声,“学成本领,自然要用。‘鹤灵青羽’能救到你,总算没有白学。”
仙品飞行战技,鹤灵青羽!余斗听了,不禁好奇:“老李上两个月才教我天行翼,你这鹤灵青羽,是离开鹤山前学的吧?”
严雀无意瞒他,点头道:“对呀,不然我爹也不放心,让我独闯江湖。”
“也是。”
余斗松懈一笑,现在想想,真是各有底牌,“但你今天用鹤灵青羽,严宗主那边,恐怕压力不小。”
“啊呀……”严雀轻哼一声,冲余斗皱了皱鼻子,“都怪你,怎就招惹上‘寒老鬼’?我怕岳老师救不及时,只好自己动手啦。”
余斗心里惭愧,这才将九渊城之事,说与她听。严雀倒不急着离开,又坐下来,替他倒杯热茶:“你以‘黑爷’身份示好鬼镰帮,是有后续计划?”
余斗脸上浮现出笑意,这种“被了解”的感觉,确实令人温暖。“学院的悬赏任务,将矛头指向荆棘之地。”
他郑重的道,“鬼镰帮黑白参半,有些人,必须死!”
鹤山宗素以侠义闻名江湖,当代大弟子,更是有“飞龙大侠”的美名。严雀对于行侠仗义,自然欣然赞许:“到时候,可得叫上本小姐!咱们都有飞行战技,出去唬人再合适不过啦!”
余斗哑然,见她笑语嫣然,心情好了不少:“等我三阶觉醒,咱们一起把荆棘之地的腌臜之徒,杀得一干二净!”
“哼哼,那当然!”
严雀的一双桃花眼,闪出好看的光芒,“有本小姐出马,什么魍魉小鬼,通通剿灭!”
几句话聊得开心,终是绕不开顾清风即将离开的事实。东南之局风起云涌,清澜国欲横扫一统,自然会有所动作。用脚后跟一想,就知道大圩帝遇刺身亡、刀皇重伤的始作俑者,九成九是清澜一方!顾清风除了牵挂父母,更急于找到大圩公主司离——大圩皇帝新丧,刀宗封山,国内定已乱成一团!司离的处境,相当不妙!“我回来时,寒老鬼误以为我是刀宗之人,应当有所忌惮……”余斗静下心来,试图理顺思绪。“所以——”余斗的眸子里,透出点点杀机,“‘黑爷’要经常露面,吸引多方目光,这样才能替流风刀宗分担压力。”
“顾大哥回去之后,定能从中斡旋,缓解大圩乱局。”
——次日早餐后,顾清风已将《天行翼》牢记在心。余斗清除体内寒毒,浑身经脉虽有郁结,也算恢复得不错。在顾清风房里,他手捏利刃,尽量让自己平静:“哥,准备好了吗?”
顾清风自搭木架,光着膀子端坐其上,脸上不见往日的洒脱,看起来心事重重:“豆豆,拜托了!”
……房间外,隐隐分辨出刀锋划破皮肤的细微声响,以及顾清风忍痛的闷哼,秋玄清不禁捏把汗。她看向身侧之人,好奇的问:“严雀,你修行飞行战技时,也是这般刀刻经脉?”
其中痛苦,非常人能够忍受。而在剧痛中守住本心,冷静炼化战魂翼,其难度不言而喻!连顾清风那样的英雄男儿,都被疼得闷哼连连,何况是一介女子?严雀俏眉微蹙,想起过往的苦痛,又是骄傲,又是心酸:“十二岁那年,是母亲动刀,替我刻脉。”
秋玄清为之咋舌:“那得多疼啊……”严雀不以为然,温婉发笑:“当人们明白自己背负的责任,些许疼痛,便不在话下。我如此,余斗如此……”她说着,下巴向前一点:“现在的顾清风,亦是如此。”
疼,便让他疼好了。害怕有用?“严雀,就算你这么努力,可是鹤山宗太弱了呀……”秋玄清感到困惑,“你想对抗清澜宗,不大可能吧?”
话是不好听,却是肺腑之言。严雀并无不悦,叹道:“清澜宗多行不义,自要有人出面,替这世间讨回公道。这锦绣河山、淳朴百姓,从来不是他们的统治工具!”
秋玄清微微点头,东南之局变化万千,鹤山宗待得时机,迟早揭竿而起!毕竟,清澜宗意图扫平东南,鹤山宗绝对是其眼中钉、肉中刺!严雀心思玲珑,自然看穿秋玄清的想法,她莞尔轻笑:“这只是我的想法,余斗脑子好,考虑得应该更多。”
“……”秋玄清想起上回的争执,管中窥豹,可轻易看出几方的谋划。不禁叹声:“也合该你们同舟共济——两人的命运,都绑在一起了。”
“嗯。”
严雀听出几分意思,也不点破,转而道,“往后顾大哥不在,里飞沙帮会,就靠我们顶着了。”
里飞沙拢共六人,仅顾清风、秋玄清、严雀位列战骁。一旦顾清风离开学院,里飞沙恐怕会陷入窘境。“好!”
秋玄清郑重允诺。二女在门外闲聊多时,眼看旭日东升,房门忽的被余斗拉开,手里端着的木盆,装着满满的血水。而他身后的顾清风,正缓缓站起。背上,赫然是一对雷光闪动的战魂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