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两个?”
穆沙好奇的问,在她看来,刚刚击溃的烈擎天、司徒一剑,就是最佳的任选。可惜烈擎天不甘屈居人下,和司徒一剑都不愿意加入。余斗莞尔:“那两人未入学院,还须从长计议。”
大家面面相觑:未入学院的两人?严雀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你是说,他们?”
余斗见未婚妻和自己心有灵犀,病态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意:“南宫寒命丧澜城,南宫世家得了星空陨铁之后虽未追究,却已埋下芥蒂。清澜国不会离开南宫家这棵大树,理应派人登门致歉。”
“你呀……”严雀摇摇头,冲他皱了皱鼻子,“还真敢想!”
余斗摊了摊手:“我可没打算彻底砸了清澜宗的场子,余家也要生存发展,总得替人家考虑吧。”
一番话说得诚恳坦荡,却让厅内诸人纷纷发笑。你这哪是替人考虑?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那得尽快了……”严雀掐算日期,“望江亭论武结束,便是六月底,我们要在八月十五之前赶到联赛现场,时间很紧。”
联赛场地预设在之地,徐、叶、南宫三家交汇之地,距此一万四千余里。穆沙倒是早有盘算:“我们可以分开赶路,不去望江亭的都提前出发。到了乔家堡便有直达中土世界的飞行商队,行程上应该来得及。”
顾清风坐在一旁,脑海中闪过某些画面,凝眉道:“我也要去望江亭,有些事情,必须要作个了结!”
余斗早有计算:“我和顾大哥、雀儿都去望江亭,玄清和你乔学长带队,先一步前往乔家堡布置。”
秋玄清、乔戈齐齐点头,都有些兴奋。期待已久的历练,终于要开始了!——不就之后,随着除夕夜的来临,峡谷战区的争斗正式落下帷幕。仅有二十人的里飞沙帮会,奇迹般的拿下年度冠军,并获得参加青年战士联赛的机会。乔戈夙愿得偿,少不了与众位兄弟豪饮一番。余斗玩不过他们,早早退出了战斗,在院子里寻间老李,这老家伙正坐在檐下躺椅上,和严雀聊着什么。“喝高兴了?”
严雀见他走进,伸手拍拍侧边的凳子。余斗很喜欢她的小动作,乖巧的在严雀身侧坐下,丧气的道:“还说呢,我一当庄家,他们把把拿水鱼……再喝下去,怕是会耽误我跟老李钓鱼。”
严雀才知道,这一老一少,居然还有约定。当时忍俊不禁:“除夕夜呢,还惦记着那一竿子,真是服了你们!”
余斗拍了拍脑壳,企图把景芝烈酒造成的醉意拍走:“我也没别的爱好呀,要不一起?”
“啊呀,我才不去!”
严雀嗔他一眼,“马上就要返回清澜国,我有个剑法战技还没吃透,待会儿没别的事,还要抓紧练习。”
余斗温暖一笑:“那行,我跟老李就不围观了——”说话间,刚刚姿态慵懒的老李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冲余斗连连催促:“少爷别磨叽了,走着走着!”
……夜色中,老少二人并肩而行,缓缓离开了里飞沙领地。“明天出发?”
老李悠哉悠哉,道出的字句,却是让身旁的年轻人一惊。“这都让你猜到了。”
余斗不禁发笑,顺着解释道,“望江亭之战牵扯甚广,早些回去,也好和太子通通气。”
沿着荒野中的溪流,老李负手慢行:“少爷虽然得志,却不可太过冒进。王肃与那清澜剑仙虽是父子,却同样存在皇权之争。”
余斗谨记在心,听到溪水里有噗通的气泡声,他唇角扬起,右手轻甩时已将鱼竿握住,饵落水面,溅起浅浅的水花。他手法精湛,很快便起钩上鱼,得了个新年头彩。老李见状,发笑称赞:“少爷擅长的从来不是战技,而是钓技,随步而渔,引鱼上钩的本领,就连老头子也自叹弗如。”
余斗听出他话里有话,并未沾沾自喜,而是有所顾虑:“老李,我从未自诩聪明,可是许多筹谋算计都能奏效……”老李看出年轻人的顾虑,开解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少爷筹谋事项,亦在顺势而为。其中成败,皆是大势所趋。”
余斗半知半解,一边沿溪垂钓,一边道:“当初身陷杀局,强行对抗,我怕是早已死无葬身之地。我们这一路就像钓鱼,要综合许多因素,发力之时亦有进退,才能徐徐求胜。”
“喔嚯嚯……”老李的怪笑在黑爷中飘荡,就像无处安身的孤魂,“少爷年纪轻轻,就有此等感悟,委实难得。”
余斗却愈加困惑:“你就别给我扣高帽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老李看他手在钓鱼,心却放在别处,坏笑道:“这不对之处,说来简单。譬如烈擎天那等光明磊落的英雄汉子,晚上肯定睡得香。”
“像少爷这般心机城府都堪称妖孽的……晚上不折腾两刻钟,怕是难以入眠?”
余斗闻言,脸上表情一僵,旋即自嘲发笑:“老李你真是神了,什么事都能算得一清二楚——我自打离开水月城,除非受了重伤,不然都没睡过几次好觉。”
顾虑多了,自然辗转难眠。“可有解决之法?”
余斗感到几分头痛,不知是近来失眠所致,还是刚才多喝了几杯景芝烈酒。眼看过了小树林,老李隐约听到水榭小院传来的欢声笑语——那是女儿、女婿,还有两个外孙。虽然没在一起吃年夜饭,却约好了回来放烟花。“你跟严小姐不是订了婚期?”
老李意有所指,语调前所未有的和蔼,“睡前多想想跟严小姐在一起的事,自然容易安睡。”
余斗听着兴奋,脸上烫了起来:“嗯嗯,今晚我回去试试!”
之前想着前路凶险,会寝食难安。但是想到自己有个绝美无双的未婚妻,双方还都情投意合,岂不是做梦都能乐出声来?——除夕,余斗、老李在水榭小院垂钓至午夜,随后跟他们一家人燃放了辞旧迎新的烟花爆竹,便心满意足的辞去。在余斗看来,老李和女儿相认,理应在此颐养天年,等着自己拿回灵元晶魂即可。但是翌日一早,当余斗、严雀、顾清风整装待发时,身形枯瘦的老头子,却出现在了里飞沙的小院里。看到满脸惊讶的几名晚辈,他还怪笑招呼:“喔嚯嚯,少爷、严小姐、顾公子,新年吉祥!”
余斗心里惊奇,故意玩笑:“老李,你头发梳这么整齐,穿得这么好,莫非准备相亲?”
“嗯……”老头子摇头晃脑,捋须思索道,“水月城东卖蔬菜的刘妹妹,可惦记着老头子很久了。”
余斗当场石化,脸颊抽搐不已:“刘……刘阿婆。”
老李煞有介事的挑眉道:“你别不信,刘妹妹的菜地就在我那草庐外的竹林边上——你每次过来,都会经过的,我跟她是老相识了!”
“行行行……”余斗喉结蠕动,“你说你们是老相好都行!”
他可没功夫和老李探讨“夕阳红”,直接问道:“你这打扮,是想和我们一起回清澜国?”
“不然呢?”
老李把脸一横,“老头子说过,要护少爷一趟来回,岂能出尔反尔?”
余斗苦笑摇头:“你这家伙,就不能为自己想想?”
从九渊峡谷返回水月城,有着足足九千里,老李风烛残年,让人不禁替他捏把汗——真要有个三长两短,飞回去就直接入土了。老李了解余斗,如果只是为了当初的诺言,余斗定然不会同意。他淡笑道:“九渊峡谷附近,有着不少来自中土世界的眼线,我在学院暂居一年,已经引起了不少怀疑。好在白仙翁以‘东南故友’屡番搪塞。不过,我再不走,迟早碰上来自中土的老熟人。”
“也是……”余斗微微点头。老李的眼中透出几分狡黠,接着道:“而且我也不跟你们走——经过昨夜商议,岳空、岳明会跟我一道,前往镜水湖修行。”
听到这番话,余斗总算有了笑意,诚心恭贺:“老头子,你总算找着衣钵传人了。”
“喔嚯嚯……”老李朗声发笑,连连点头。对他而言,除了女儿、女婿,两个外孙便是最好的传人。将自己毕生所学悉心教授,助他们齐登天道,当是最佳的选择。不过……老李在转身离去之前,悠悠说道:“衣钵传人呐,老头子早就找到喽,喔嚯嚯!”
——余斗自明其意,眼底满是温暖,待老李、岳空、岳明步行出发,自己便和严雀、顾清风告别诸人。梅红色的墨梅战魂翼、电蛇闪耀的雷狱战魂翼、木榫青霜混合的鹤灵青羽,惹来不少炽热的目光。“走了!”
余斗冲大家挥手,“乔家堡见!”
眼看他们走得果断,秋玄清终是没有忍住,大声喊道:“豆豆,我……我们等你的好消息,一定要赢,一定要赢啊!”
九渊峡谷风声甚急,也不知道飞天之人是否听见。……余斗之前和顾清风有着一夜之间直飞九千里的经验,那时两人还各带有伤,今番神气完足,而且三人的武境皆入战灵,动作更是神速!当日黄昏时分,便抵达了清澜国南平郡界。小情侣临将分别,自然恋恋不舍。“要不,去水月城坐坐?”
南平郡南门外,花江之上,余斗龇牙讪笑,有些腼腆的发出邀请。严雀笑眼盈盈:“啊呀,咱们婚期已定,按说在成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是既然回了清澜,总该讲些礼数。”
“好吧。”
余斗邀请失败,声音又弱了几分,“那我尽快来找你。”
说话间,似乎想起来什么,有些愤懑的扬起拳头道:“再遇到你大师兄,我不会再被欺负了。”
“啊呀!”
严雀忍俊不禁,“我大师兄绝非蛮不讲理之人,他满脑子维护江湖侠义,才懒得理你呢!”
“咳咳,自然,自然,他是飞龙大侠嘛。”
余斗自愧弗如,连忙称赞。顾清风看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天边的日头渐渐落下,不禁赏了个白眼:“豆豆,要不你跟弟妹回去得了,就当去给岳父拜年——在大圩,大年初一可是新姑爷回门的日子。”
余斗的脸色更僵了,嘀咕道:“还没成亲呢,说什么新姑爷……”严雀亦知天色不早,也明白余斗的心意,就拉着他的手,柔声说道:“好啦好啦,你且安心回去,好好招待顾大哥。后续江湖历练时,自有机会相见。”
“好。”
余斗看着那张令人心醉的脸,不禁陷入痴迷。晚霞中,严雀面颊微红,肌肤剔透有光,彼此执手,能够清晰感知到彼此的脉搏。“那我走了。”
严雀松开手,飘身向南,其实按着鹤山宗的方位,她已经绕飞了一程。眼看余斗的眼神晃动,严雀计上心来,忽的比了个口型,几不发声的说了一句话。“嗯?”
本有些失落的余斗,忽的精神一震。目送严雀飞入南部山地,便大笑着拍了拍顾清风的胳膊,继续启程向东。“真是受不了你们……”顾清风摇头长叹,“我跟你嫂子从不粘一块,在一起待久了还会打架!”
余斗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哥,你也要点脸好吗!是谁在大圩军营里,还愣往人家营房里钻?公主巡营,是谁像个跟屁虫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少宗主有了军职呢!”
几句话犹如连珠炮般,把顾清风的脸色打得接连变化,终是恼羞成怒:“好你个臭豆豆,看我怎么教训你!”
“你来呀你来呀!”
余斗扮了个鬼脸,墨梅战魂翼砰的炸出一圈绚烂的光灿,他的速度陡然飙升,疾飞而去。哧啦!轰!顾清风不甘示弱,雷翼凭空蹿响,好似晴空惊雷,瞬间爆发的速度堪称恐怖,朝着余斗疾追而去。恰在哥俩飞行打闹之时,花江南岸的某处山道上,一名身穿鹤纹锦衣的男子举目凝望:唇边发出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低喃:“人间何事堪惆怅,海色西风十二楼……小师妹的婚期已定,那余家公子,亦是可堪托付之人。”
“焉梦,我也该去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