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重门,半腰处过了第二重门。踏上峰顶,总算来到第三重门前——在场面隆重的大门之前,又有一名鹤山弟子等候良久。看出对方端着木盘,面色激动,余斗隐约猜到什么,抢先开口:“你是,前几日一起喝酒的严昭兄弟!”
严昭正想按大长老的吩咐行事,却被余斗当场认出,连忙行礼:“见过殿下。”
余斗端详一眼,颇感兴趣的嘀咕道:“让我猜猜看,把你摆在这儿,是个什么谜题?”
“……”严昭见他兴致勃勃,也没敢打断,但也未曾燃起线香计时。恰在这时,刚才押着距离的顾清风赶上来,仍在回味刚才的诗句:“兄弟啊,之前没瞧出来啊!怎突然就……就诗仙附体了?”
余斗不禁笑声:“对。”
稍显奇怪的回答,让顾清风、严昭都有些发愣。“嘶?”
回过神来,顾清风瞪大眼睛瞧着余斗,还伸出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真有诗仙?”
“哈哈。”
余斗冲他摆个揶揄的表情,旋即看向严昭,“最后一题,说的是‘兄弟’。”
严昭面露喜色,连连点头,正期待他说些什么。忽见余斗伸过手来,拿起木盘上的杯盏,不作任何迟疑,仰头饮尽。喝罢第一杯,又取第二杯。连喝三杯之后,放下杯盏,洒然道:“是兄弟,一切都在不言中!”
——鹤山宗主殿之内,严泽见得此情此景,一时动容。嘴里呢喃:“说得好,说得妙……是兄弟,话都在酒里了,一切都在不言中……”这些年,鹤山宗对不起余家。余化从未怪罪,而是一直默默承受。最多是担心儿子,曾劝说“多娶妻妾”,免遭掣肘之痛。严泽深感愧疚,哪怕上次在宗门后山,已向余斗奉茶道歉,心里仍有悔恨。……好在,余斗并不记恨。也了解父辈之间的情感。说一千道一万,又能怎样?如果兄弟间,有一杯酒不能解决的问题,那就再一杯,再一杯!过往的一切算计,一切错误,是兄弟,一切都在不言中了!——想也知道,鹤山三道关卡,皆为宗门所设。“恩义”、“人心”、“兄弟”三道关卡,多少“要”些脸面。亏是余斗八面玲珑,给足了鹤山宗面子。倘若未能过关,后续的补救之法,则由严雀出题。严雀怎会刻意刁难?第一题舞弄武艺,对余斗是小菜一碟。第二题吟诗,也没说让他作诗——此前在宣城,两人读了不少诗词歌赋,背下不少诗篇。严雀相信,余斗绝对记得。——“殿下情义无双,这第三关,正是‘兄弟’!”
严昭收起木盘,抱拳道贺,“恭喜殿下过关!”
“严昭。”
余斗也不假客气,对方堪堪二十,直呼其名并无不妥,“假如我没能答对,又该如何?”
严昭面色崇敬,站直身子道:“若是不能答对,就请殿下在最后一道山门之前,对少宗主说出,最想说的一句话!”
他已知山下之时,先是问询的看了眼余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恭敬的立在门侧。能够近距离见证这一切,对严昭来说,已是莫大的荣耀!——将近午时,余斗立在鹤山宗大门之下。眼前是斑斓花海,身后是接亲的红色巨龙。无数期盼的目光落在身上,有了刚才的“十八行”,余斗已然成为侠士们心中的超级偶像!大家都很好奇,经历过那一切,他最想对心中挚爱,说出怎样的话语。……顾清风得知第三题,下意识暂退几步,并示意随行的喜乐班子安静下去——横竖到了地方,鹤山宗自有准备。更重要的是,不能扰乱靖安王的思路!——夏日绚烂,鹤顶峰上红绸飘动,发出哗哗的声响。余斗的心里,当然有无数的话想对严雀说。回来相伴十日,已经说了绝大部分。此时情景已然不同,当期待八年的画面出现在眼前,余斗又是喜悦,又是踟蹰,又还带着数不清的愧疚。而在这样的心境下,要选出“最想说的一句话”,无疑是难如登天。然而,今天的所有期待,都理应得到最完美的结果。所有人,都等了太久,不是么?并且,余斗在前两道关卡的表现,都堪称完美。不仅看破表面的谜语,就连后补题目,也都给出了最好的答案。无论是“共享战魂融合秘籍”,还是“十八行书”,都足以在江湖上流芳百世。……登顶之后,又瞬间破解“兄弟”难题。眼下,就剩最后这“一句话”。大家有理由相信,有理由期待!——余斗这一次的思考,比前两次的时间都长。他的眼睛,不再如少年时清亮。无间地狱的五年,让他浑身都带着一股沧桑、萧瑟,甚至是令人畏惧的煞气。低眉思忖时,喜悦中悄然弥漫出几分压抑。当然,这份压抑并非不合时宜。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这对新人,其实已经不是“新人”。他们的经历太过坎坷,以至于“十八行”传出时,引得无数江湖侠士潸然泪下。现在,磨难已经结束。这份传唱东南的旷世爱恋,即将迎来最美好的结局。——“呼……”忽然间,余斗抬起眼眉,视线穿过大门,看向鹤山宗的正殿。仿佛捕捉到隐藏其中的美丽身影。他心绪一定,语调犹如当年,单纯,又透着惊心动魄的力量:“我对你,是真心喜爱。”
“从今往后,你会平安喜乐、百年无忧。”
“因为……”“我,余斗!”
““今天——”“来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