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带着岳灵珊飞身下了朝阳峰顶,直到山腰处才将她放下。 不理会她一路娇嗔粉拳,轻笑着走向岳不群的居所——有所不为轩。 “二师兄!”
“师兄!”
一一回应同门,踏入院落,远远就见正堂门户大开,岳不群与宁中则分作两旁,令狐冲则坐在下首,正听候训诫。 “不可多管闲事,招惹仇家!更不要喝酒误事,你可听明白了?”
令狐冲抓耳挠腮,似是耳朵里生了茧子。 “爹,娘!”
岳灵珊穿花蝴蝶般扑进正堂,搂上宁中则的脖子,桃花般粉嫩脸颊不住蹭着宁中则额角眉梢。 “师傅,师娘,大师兄。”
杨青紧随其后,躬身施礼。 “嗯。”
岳不群对着杨青微一点头,随即轻咦一声道:“青儿,我观你目有神光,莫非内功又有精进?”
“就知道瞒不过师傅。”
杨青笑道:“弟子今日晨间略有所悟,内功已经大成了。”
岳不群:“探手过来。”
杨青依言伸手,见后者伸出二指搭在自己手腕处,随即柔韧和煦的内力探入,片刻就在自己体内游走一圈。 “不错,果然是大成了。”
收回手指,长长出了一口气,岳不群面露欣慰,似乎连身体都显得轻松了几分。 “青弟!恭喜你神功大成,从此我行走江湖又多了一丝依仗!”
令狐冲闻言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上前搂住杨青脖子,好似比他自己突破还要高兴。 可杨青却敏锐察觉他眼底分明有一丝失落。 “你这逆徒,真是不知上进!”
岳不群最见不得令狐冲这幅放浪形骸的样子,立刻出言训斥。 “师傅别生气,大师兄天资卓绝,一定不会让师傅失望的。”
杨青出言打着圆场。 “夫君。”
宁中则也觉得话说重了,在旁劝道:“冲儿只是贪玩了些,好生教导便是,何必动怒?”
“你这是怪我教不好徒弟了?”
“便是又如何!”
宁中则一反常态,非但没有哄着丈夫,反而白了岳不群一眼。 “你……”岳不群被噎得一窒,看着妻子亦嗔亦怒的模样却也发不出火,只能摇头轻叹道:“也罢,都是自家人,手心手背都是肉。”
又转头看向令狐冲,见后者站在面前,持礼甚恭,轻声道:“冲儿,你可知为师苦心?”
令狐冲:“徒儿知道。”
你知道个屁! 岳不群心里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余光见女儿仍在妻子脖子上挂着,训诫道:“还不下来!也是个大姑娘了,当着两位师兄的面,怎么这般没个样子,多学学你二师兄。”
岳灵珊樱唇一撇,俏皮道:“爹爹你就知道拿我撒气,二师兄怎么了?他刚才还带着我跳崖呢,也不见有多持重。”
说罢,她又冲杨青轻吐粉舌,做个鬼脸,后者回以一笑。 这次却是宁中则坐不住了,皱眉道:“青儿,山路险峻,你怎么敢这样冒险?出了意外怎么办?”
杨青知道师娘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关心晚辈安危,于是干笑两声,解释道:“师娘放心,我这一身本事里,就属脚底抹油的功夫练得最好,不会出事的。”
宁中则知道他素来稳重,少有出格举动。此时见他罕有地露出囧态,也觉得好笑,于是照例赏了一记白眼,不再多说。 旁边岳不群轻笑出声:“你小子,这是话里有话啊。”
“弟子不敢。”
“罢了,提前唤你下山,乃是为师有事让你大师兄与老七下山去做。今日午饭一起吃吧,算是给冲儿他们践行。”
岳不群说的老七,就是陆大有。因为杨青出现,所有人都向后移了一位。 杨青正要答应一声,忽见岳灵珊不停向他打眼色,不由苦笑。 他之前纵跃下山,就是因为不好拒绝,只能剑出偏锋,希望这小丫头忘了这茬。没想对方还是记着的。 “师傅。”
“何事?”
“小师妹……” “嗯?”
岳不群瞥了眼女儿,“她想下山,找你当说客了?”
杨青挠挠头,道:“师妹年纪不小了,也可以出去见见世面。”
“灵珊我自有安排,此事休要再提。”
说罢起身出了门,把还要再说的令狐冲晾在原地。 “拜见师傅!”
门外,陆大有此时方才回来。 杨青冲他点头笑笑,又回头给了大师兄和小师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追着岳不群去了…… 正午十分,众人为令狐冲与陆大有饯行,随后散去。 岳不群与宁中则静立山门之前,看着令狐冲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一时相顾无言。 “夫君,冲儿年岁不小了,武功也已入了二流,又不是头次下山,不必担心。”
听见妻子劝慰,岳不群道:“我不是担心冲儿安危,却怕他招惹祸端。”
“夫君多虑了。”
“唉。”
长叹一声,岳不群道:“接任掌门起,二十余年来,我只怕自己思虑不周,至于多虑,反而是好事。 自从任我行重伤匿迹江湖,东方不败执掌魔教又被正道挫了锐气。这些年的平静来之不易。 可最近几年,江湖中看似平静,实则波云诡谲,暗潮涌动。 左冷禅动作频出,好好的五岳剑派,已让他搅得污浊不堪了。 华山,还是太弱势了。”
宁中则见丈夫愁眉不展,上前扶着他手臂开解道:“世事如此,你我夫妻尽力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便是。 今日看见冲儿和青儿,不知怎么,就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实在不愿再理会这些琐事。过些年,就交由后辈弟子去忙吧。”
岳不群猛地转头道:“嘿!你不说还好,说起冲儿我便有气!”
“冲儿怎么了?”
“怎么了?”
岳不群眉头微拧,“他是华山大弟子,今后掌门的位置理应是他的。我原本想等他内功大成之时,便将紫霞神功传与他,谁知他竟这般不知上进,被青儿超了过去。”
宁中则:“青儿天资卓绝,又一心扑在武学上,自然是更快些。”
岳不群:“是啊,快到已经开始埋怨我了。”
宁中则奇道:“何时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呀。”
岳不群见妻子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憨模样,心中升起怜爱情愫,伸手为她理了理额前发丝。 “我华山气宗以内功为先,剑法次之。如今他内功大成,华山入门剑法造诣早就远超同侪,可他方才却说,脚底抹油的功夫练得最好,这还不是埋怨么?”
宁中则眼眸微微睁大,感叹道:“这小子……心思怕也是众弟子中最深的。”
“你还记得他入门时怎么说的?”
“要安身立命,亦不甘平庸。”
“是啊,眼下他内功大成,已到了修习紫霞功的条件,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说我该如何选择?可笑冲儿那个莽货,还说自己知道,他知道个屁!”
宁中则抱着丈夫的手臂摇了摇,道:“冲儿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他只是不会去想罢了。至于青儿,也算我们看着长大,或许有些城府,但绝不会有异心。”
岳不群闻言点头:“我知道,不过眼下却让我为难……” “华山又不止紫霞功一门秘籍,有什么好为难?师徒父子,最忌离心离德,你有什么顾虑与青儿直说便是,一家人何苦猜来猜去?”
岳不群摇头不语,转身朝山门内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