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恒咬牙骂出这话后,使出周身气力,猛地将南昊墨一推,推得他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王爷!”
宴妙一惊,忙想去扶住他。尹恒却抢先过来,拖着她的手腕便要走,口中急道:“姐姐我们快走!”
话一说出口,他脑子却又一阵眩晕,踉跄了几步后,砰一声往后倒去。宴妙被他连累得也倒了下去。凝眉拖起他的胳膊,正想将他扶上床榻,南昊墨却已伸手将她捞了起来。南昊墨黑眸擒着她,略一思忖道,“尹恒,不是你亲弟弟吧?”
宴妙一愣:“……认的。”
“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
“可……”南昊墨已收回视线,扬声向外道:“忍冬!”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子急忙抢进屋来,“王爷。”
“将尹公子扶上床。”
南昊墨说罢,负手,大步离开。宴妙望着他的背影,心头不知怎么,缓缓沉下。这登徒子,怎么阴晴不定的?瞧他那样子,似乎是有些生气了。没多久,宴妙要的药材很快被送到了她手上。她按着自己的方子给尹恒煎了药。几日下来,尹恒的病情也逐渐转好。这日尹恒清醒过来,入眼见得坐在自个儿床边的宴妙,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姐姐,你没事吧!”
宴妙本靠着床柱在打瞌睡,被他这一嗓子喊得清醒,又觉得几分莫名,失笑问道:“我能有什么事?”
尹恒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做了个长梦,梦见有个恶霸将你拐到了家里,明面上好心好意地要给我治病,实则却威逼姐姐给他做小,还当着我的面亲你!”
宴妙面上一红,皱眉骂道:“胡说!”
恶霸?南昊墨那人永远一副清贵皇子的高冷模样,即便是做了什么威逼利诱的事,也叫人很难将“恶霸”二字同他联系起来。尹恒被骂得低下头来,低声认错:“是是,是我胡言乱语了……”正说着,余光瞥见房中陈设,蓦地一怔,呆呆问道:“姐……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宴妙幽幽道:“我们呢,在恶霸的家中。”
“啊?”
宴妙当下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只不过在南昊墨出言戏弄自己一节上,只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反而在尹恒骂南昊墨、推搡他一事上,添油加醋,说得尹恒愧疚不已。尹恒脸红了个透顶,低声道:“我……我这么糊涂吗?那,那王爷该骂咱们是白眼狼了吧?”
宴妙摇头道:“他倒也没说什么。”
尹恒松了一口气。“不过是连着好几日都未曾搭理咱们罢了。”
“啊!”
尹恒满面担忧,“那,姐姐,我要不要去给王爷赔个不是?”
实则这两日宴妙也不是没想过要去同南昊墨赔个不是,只不过一来她仍有些拉不下脸,二来么,南昊墨不知是真生气了还是怎么,这两日都呆在书房内,不曾理他们。“唉,王爷在哪儿啊?我同他道歉去……”尹恒掀开被褥,便要下床。宴妙忙阻止他,皱眉道:“你身子未好,先别下床,至于道歉一事……”她一顿,微微抿唇,“我自己去就是。”
将尹恒哄回了床后,宴妙便往南昊墨书房去了。这一路走着,心头仍是惴惴不安。赶巧碰着丫鬟翠云正端着参汤走来,急忙拦下,问道:“是给王爷送的吗?”
翠云回道:“是,是表小姐吩咐奴婢送来的。”
表小姐,便是南昊墨的表妹,公仪蓝。也住在王府内,听说是个粗鲁的娇小姐,宴妙却没见过。宴妙从翠云手中接过了参汤,道:“给我吧。”
书房内,南昊墨正伫立在案桌前,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执着狼毫,不知在写着什么。他在家中穿着简单,一身素白衣袍,腰间并无配饰,干净素雅得仿若谪仙。宴妙心念一动,急忙垂下眼眸,往里走去,道:“王爷。”
她将参汤端到案桌上放下,抬眼时,正好见得南昊墨望过来。南昊墨看了眼参汤,有些不明所以,“做什么?”
“给王爷送参汤。”
南昊墨挑了挑眉,“这种小事,丫鬟做就好,你何必亲自跑一趟?”
听他问得这般直白,宴妙默了默,也坦然回答了:“宴妙……想来同王爷赔个不是。”
话说得坦然,可视线却不敢与他交汇,只定定看着参汤,道:“先前尹恒病糊涂了,对你……”“就为这个?”
南昊墨打断,语气微微不耐,对于尹恒那种毛头小子,其实他根本没往心里去。宴妙却是一愣,她以为他一直为这事不满。南昊墨仿佛看穿了她心思,微微颔首道:“真心赔罪的话,便拿出些诚意来。”
宴妙忽然有些局促。她如今要钱无钱,相反还欠了他许多,她也不知自己能拿出什么谢礼来赔罪。“比方说……”宴妙心头砰砰乱跳之际,却见南昊墨已将手中狼毫递了过来,“帮本王誊抄点东西。”
就这样?宴妙松了口气,抬手接过狼毫,笔杆上微微的温热传过来。她缓步走过去,目光落到案桌上,一愣,松下的那口气再次提了起来。她虽对军事并未有太多了解,但也并非是个傻子,南昊墨如今案桌上放的,分明是作战计划。他竟敢叫她誊抄这个?宴妙呼出一口气,视线忙错了开来。有关军事的要件,她不单是抄不得,更加是看不得。她搁下狼毫,道:“这个……宴妙恐怕不能抄阅。”
“哦?”
南昊墨幽眸睨她一眼,明知故问:“这有什么抄不得的?”
宴妙垂眼道:“军机要事,宴妙如何能参与?”
要真出了什么事,她如何能说得清?替嫁一事已将她害得如此形容,再来一次,只怕小命难保。南昊墨却冷哼了声,“你觉得本王是在设局害你?”
“宴妙绝无此意。”
宴妙嘴上虽是这么说,可脚下却很诚实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则随着她后退的动作,南昊墨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既然无此意,便抄。”
他说话时,语气仍然平静,听似风轻云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宴妙见得南昊墨已将狼毫又递了上前。“拿着。”
“……”宴妙眼眸微沉,迟疑片刻后,还是接了过来。南昊墨瞥了她一眼,“这么紧张做什么?这虽是作战计划,却是作废了的。你只管誊抄,不必有何顾忌。”
作废了的?宴妙眼眸轻颤,视线落在信纸上,却是一愣。信纸上一行字跃进她的眼中——军中爆发疟疾,伤亡惨重。疟疾可是传染病,病情若未得到控制,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