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阶石阶上,鲜血直流。“这……这不是姚清霜吗?”
“是啊,真不要脸,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柳姑娘,如今人家大喜的日子,还敢跑来闹?”
“要我说,当初柳姑娘就不该救她,这恶毒的女人,就该像她爹一样五马分尸。”
“这柳姑娘就是仙女下凡、菩萨心肠……”“冤啊!”
姚清霜爬上第二个台阶,头砰的一声重重砸在第三阶台阶,眼冒金星,鲜血如注。是非黑白全颠倒!她,还有她们镇国公府真的冤啊!“呸!”
一口浓痰淬向姚清霜,“毒妇!”
“呸!”
众人纷纷效仿。“冤啊!”
姚清霜爬上第三台阶,将头重重砸下,鲜血再次染红石阶,她猛咬一口舌尖,继续往上爬。一阶复一阶,终于,一双大红色缎面凤纹绣鞋出现在她眼前。“清霜姐姐?”
凤冠霞帔的柳青青缓缓蹲下身子,“你这是做什么?”
姚清霜艰难的回眸看了眼铺满鲜血的石阶,“放了心儿。”
“除了鲜血铺道,我还要你以死鸣冤。”
柳青青的声音大了起来,“清霜姐姐你放心,镇国公府的案子若真有冤情,我一定为你讨个公道。”
她声音又低了下去,“只有证明你爹是被冤枉的,才能拉太子下马,三殿下与我才有机会。”
姚清霜睚眦欲裂,“你……”“好看吧?”
柳青青垂眸看向掌心托着的三枚血色甲片,“心儿才九岁,那么小,你忍心让她受剥甲之苦?你多活一盏茶,她的指甲就多掉一片。不过你也别急,还有断指、刮刑……”“柳青青!你不得好死!”
姚清霜不敢多言,转身一头栽下石阶。砰!万里晴空,仿若裂开了一个口子,有飞雪絮絮落下。漫天飞着大雪,密密层层,仿若雪雾,白茫茫的,掩盖了远山、道路、驿馆。“小姐,你醒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在姚清霜耳边响起,陌生又熟悉。没死吗?那心儿……她猛然睁开眼眸,一个记忆中的少女出现在眼前,满面惊喜,小小的唇一张一合,不知说着什么。说着,说着,大颗的泪珠儿便顺着她眼角滚落。滴答!落在她的手背上,温热的触觉让姚清霜惊醒,不是梦?她倏的撸起袖子,肌肤莹润,没有任何伤痕。“这是哪?”
“苍桐驿馆啊,”眼前的少女一把将她撸起的袖子放下,“小姐这是做什么?天寒地冻的,小心着了风寒。”
苍桐驿馆?三年前,南方战事平定,她父亲受封镇国公,奉旨偕家眷赶回上京参加除夕晚宴,路经苍桐山遇到雪崩。她母亲为救柳青青下落不明。“紫、嫣。”
姚清霜一把抓住眼前少女的手,声音嘶哑,“我娘呢?”
紫嫣还未回答,一个温柔欢喜的声音已在她身后响起。“清霜,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菩萨保佑,我都担心死了。”
话音落,一个白皙的小脸从紫嫣身后探出。柳!青!青!久远的记忆与现实重叠,那时,她醒来听闻柳青青一直在找她母亲,感激的将她拉进被窝,把她冻得冰凉的脚抱在自己怀中。可三年后她才知道,柳青青找她母亲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要她的命。这恶毒的女人,将一条不知饿了多久的狗与她母亲困在一起,以至她母亲被救回时,脸已被狗啃掉了一半。蚀骨的恨意熊熊燃烧,将姚清霜炸开。她猛然坐起、挥手。“啪!”
柳青青身子一歪,跌倒在榻边。屋内死一般寂静,只听屋外雪簌簌而落。“打吧,清霜你打吧!”
柳青青眼圈一红,扶着榻起身,将自己的右脸也递上前,“要不是为了救我,义母也不会……”“小姐!”
紫嫣一把按住又抬手的姚清霜,“你怎么了?夫人的事不能怪柳小姐,她心里也不好过,昨晚一直都……”柳青青心里不好过,她心里指不定多快意呢。姚清霜挣开紫嫣的手,一把掐住柳青青的脖颈将她按在榻上,“我娘呢?柳青青!我娘呢?”
柳青青的脸憋的通红,想要质问姚清霜发生么疯,可一对上她那骇人的、满是恨意的眸光,又心虚的闭上了眼睛,心更是扑扑通通直跳,姚清霜莫不是知道了什么?不,不可能,她昏迷刚醒,怎么可能知道她做了什么?“啊——”就在此时,有孩童的尖叫在身后响起。姚清霜如遭雷击,心头一滞,一股热流冲入眼眶,掐着柳青青脖颈的动作一僵,柳青青趁机挣脱,翻滚到一旁,按着胸口猛烈的咳了起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带着寒气绕过姚清霜走向柳青青,眨巴着眼睛,“青青姑姑,痛不痛?心儿给你呼呼。”
鼓着腮帮子吹了两口气,小小的人儿才转身,将柳青青挡在身后,叉着腰,气鼓鼓的瞪向姚清霜,奶声奶气道,“清霜姑姑,你欺负青青姑姑,你是坏人!大坏蛋,你再欺负青青姑姑,心儿就不和你好了。”
“心儿!”
姚清霜的心一抽一抽的痛,上前一把将姚心儿搂进怀中。那一日,柳青青出嫁,用脚踩在心儿脸上,逼她答应以血铺道,以死鸣冤。她一步一叩首,鲜血铺满台阶,柳青青却依旧剥了姚心儿的指甲。“啊,大坏蛋!大坏蛋!”
姚心儿在姚清霜怀中拼命挣扎。“小姐!”
紫嫣一边掰着姚清霜的手臂一边冲她使眼色,老爷在门口呢。姚清霜放开姚心儿转身,正看到一脸铁青的镇国公姚震海,真的是父亲。往事历历在目,姚清霜眸中湿气渐渐氤氲。可不等她在喉间翻滚的那一声父亲出口,柳青青已先一步唤道,“义父!咳!”
“您不要怪清霜姐姐,是青青做错了。咳!是青青没用,没有找到义母,都是青青不好,清霜姐姐只是一时情急,不是……”“青青!你别再护着她了,我都看到了。姚清霜,你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