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后大典终归是落了幕,昭告天下,晋国皇后,沐紫敛,母仪天下。夜伴月空,有一丝孤寂,有一丝寒冷,整了整手上的衣服,从今往后,这便是她的家了。传来一记门打开的声响,沐紫敛转过身子,瞧见那走进的人,目光一顿,便也牵起一抹笑,“他走了是吧。”
“嗯。”
君瑾夜点了点头,走了过去,他让陌寒去他住处看的时候,便早已没了人影,只有那桌上安放的一封信,从怀中掏出那一封信,交到沐紫敛的手上,“这是他给你的。”
接住他递来的信,果然,那个转角出的身影是他,也只有他能把那一袭白衣穿出那谪仙气质,心间略一苦涩,怎么走了也不知道与她告一声别,说一句再见,亦不知再见在何日。打开那信封,摊开纸,那熟悉的字眼,如他人一般绝美脱俗,信中的每一字,每一句话,太过于温柔,字字句句皆为她,她要如何才能还清他给予她的这一份情。记得,要幸福。是他最后留下的话语。她心一颤,握着那纸的手久久不愿放下。忆起,初遇,你便全心护我与怀中,往后的每一步,你皆为我挡去落于我身上的寒冷,而我,却只能在你怀中,享受你给予我的温暖。君瑾夜走上前去环住那单薄的人,“他亦会找到属于他的幸福,我们能做的便是幸福的生活下去。”
“君瑾夜。”
她转过身子,脸抵住他的胸膛,有泪滑落脸颊,是她对不起他。秋去冬来,白雪皑皑,冬去春来,万物复苏。那一次宫变,那一次佳人逝去,那一次封后大典,那一次他离去,竟已过了半年了。沐紫敛看着眼前那眉头轻蹙的人,她明白这皇上不好当,所以可以的话,她真的好不想他坐这龙椅,担这天下之责。“喝杯茶,休息下吧。”
走上前去,把手中端着那一杯人参茶递了过去,天下事太多,可身子只有一个。君瑾夜自那奏折中抬起头,瞧着那抹温柔的笑容,心间一热,从她手中接过那茶,那双桃花眼,那一妖媚的眸子何时亦染上困苦,愁思。沐紫敛微微一顿,她不愿见他脸上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困苦不要,哀愁不要,伤心不要,只要高兴,“怎么了?”
听闻她的话语,轻抿了茶一口,便放了下来,双眼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勾起一笑,“没事。”
他不愿她担心,他想她幸福的生活下去。“君瑾夜,我是你的妻子,你也要瞒我吗?”
双目怒瞪着他,她不怕苦,不怕痛,只怕他不信她。“敛儿……”久久凝望中,终是他败了下来。“黄河以北,北郡,凉州,吴城皆染上瘟疫,而这瘟疫来势凶猛,怕再不久,便不只是在那里了。”
长叹一声,满腹无力,他派发物资救济,派太医救治,可这瘟疫才过了十日,便已让上千人死于其中,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瘟疫是吗?”
沐紫敛目光看着那张发愁的脸,手抬起拂过他的脸颊,轻扬唇角“你好像忘了,我可是绝灵子的徒弟,世上不会有我解不了的毒,治不了的病,让我去那里,去瞧瞧看。”
“敛儿,这次不同,我让凌研究过,他亦毫无办法。”
“君瑾夜,你不想让那些无辜百姓惨死在那瘟疫下吧。”
他定定的看着那张坚定的面容,他是不想,可他亦不想她去冒险,他就怕她知道后,甘愿为他去冒险,这个场面,他不想见到。“可我不想见你冒险。”
双手环住她的腰肢,头深埋与她腰间,这场瘟疫,比他想的更可怕,来势汹汹,所以……环着她腰肢的手越发的紧,他不想她去。沐紫敛目光低垂,看着怀中备显无力之人,他舍不得她冒险,她又怎愿看他如此愁眉不展的样子,手抚上他的发丝,“君瑾夜,天下人有可为有不可为,既然我可以为他们出这一力,就让我试试吧,这是你的天下,你的子民,我是你的妻,我亦不愿见他们死去。”
“敛儿”手一紧,头越发埋的深,就让他自私这么一回吧,他不想让她有一丝危险存在。“君瑾夜。”
沐紫敛长叹一声,从他坐上这龙椅开始,苍生天下,黎明百姓,他们便不能不管,“我答应你,不会让自己出事。”
“可瘟疫不是你不想,它就不会袭上你。”
这个赌,他不愿打,不敢打,她,他赌不起。“君瑾夜,你要知道,当我做了决定,是很难改变的。”
无言的沉默,敲奏在这空荡的御书房中,静的似乎连那时间流动都有了声响。“君瑾夜,我答应你,如若没有办法,我就立马回来,好吗?”
不好,不好,他想告诉她,不管有没有办法,他都不愿她去那里,可是,他当然知道她的想法,这天下之责,百姓之命,他不能不去管。“好。”
久久之后,那发出的嗓音竟也有些喑哑,“如若没有办法,回来。”
“嗯。”
沐紫敛轻轻一笑,抬起手环抱住她心爱之人,为了他,她也断不会出事。圣旨下,皇后沐紫敛乃为绝灵子弟子,体恤灾情,特请旨亲赴灾地,只求解此瘟疫。四月天,飞花漫天,大雁磅礴,玄武门前,紧紧相拥。“敛儿,定要为我安全回来。”
“好。”
马车向东去,卷起的尘埃竟然亦看不清归路。没有人告诉过她,今此一别,两两相错,归路缭绕,竟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