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伴月明,只闻那风吹落树叶,发出那悉悉索索的声响。一名黑影带着满身的怨气穿梭在屋顶中,如若仔细看去,却能瞧见那黑影中满目的不爽。靠!这算是什么世道,连老天爷也是看脸对待的,论长相她也不差啊!凭什么她穿粗布棉衣,衣色暗淡,看起来就是干坏事的,而他,看起来就是一个翩翩公子,玉面临风的,不公平啊!“你……在干嘛?”
前面的人感受着从身后直直射来的怨气,终是无视不了,转过身子,满面无奈的看着正散发着怨气的人。“没。”
抽笑了两声,她没干嘛,只是抱怨老天不公而已,明明两人都易容成普通寻常人的面容,为毛还是相差这么大。“这是本质的区别。”
瞧着眼前明显在自怨自艾的人,他不由轻笑出声,心情无比舒畅。说完,便又起身,跃出了那一道墙。眨了眨眼,看着那人调侃的眼神,看着那跃去的背影,一愣,她被他嘲笑了?遂也跟着跃出了这道墙。白日的大街上就没多少人影,到了晚上,更是了无人烟,在这瘟疫的笼罩下,莫名的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如果不是本就知道的话,还真以为这是一个鬼屋。“你知道贫民窟在哪儿吗?”
走上前去,拉了拉那人的衣角。“嗯,应该知道。”
沐紫敛收去目光,扫了周围一眼,毫无生气,寂静至极,如果这瘟疫再不除去的话,这座城应该离死城不远了。“走吧。”
南宫尘回过头,瞧了眼那面容沉重的人,“想太多也无用。”
“嗯。”
越往那里走,心不由的越加沉重。这到底是什么!一个个眼神空洞的人横躺在那里,七倒八歪,身上的衣服早已成了布条,根本遮不住什么,风一吹,夜晚中,好似一个个是僵尸,看着有活人走进,眼珠一动,无比阴森。那一个个破落的草屋,似乎只要轻轻一碰便就迎风而去,圆月下,银白色的月光下,如那人间地狱,似乎它们就是幻化的魔鬼,等着吸食人的献血。这根本不是人间,是地狱啊!这吴城,到底内部经历了什么,本以为昨日看到的没有大半,也有一半,原来这才是事实,被隐藏的事实。沐紫敛只是怔怔的站在那里,脚步已经无法再去跨出一步,心中只有那无法压抑的苦涩,袭上眼眶,有些模糊,突然身子被人一撞,南宫尘连忙伸出手,扶住那要跌倒的人。沐紫敛转过头看向撞她的人,却是瞧见一步履蹒跚的老太,脸上的褶子怕是比那横沟都深,都多,眼睛浑浊的亦瞧不清原有的光彩,裸露在外的手,仿佛只是一块树皮包裹着那手骨,皱巴巴的,让人无比心酸。那老太似乎没有意识到撞了人,应那力道,向后退了几步,又是慢慢的朝那树下的人走去,手上捧着碗,碗边早已不知道缺了几块,里面是那泛着黄色的液体,一步一步朝那视线中的人走去,走到那躺着的中年男子旁,蹲了下来,手颤巍巍的把手中的碗递到那人的嘴边,“孩子,喝,喝好就没事了。”
男子无知觉的把那液体,咕噜噜的喝了下去,目光中依旧毫无焦点,老太见碗中的药都被喝了下去,不由放心一笑,颤颤的把那人的头抱入怀中,嘴中低呤着,不知从那年那月流传下来的古老歌谣,手轻拍着男子的背,一下一下,如同几十年前,妇女轻拍孩童的画面。沐紫敛目光一热,强迫自己别过头不去看,亲情,母爱,世人在此面前,不由低微到连尘埃都不如。“走吧。”
沐紫敛抬头,见他关切的目光,不由微微一笑,是啊走吧,这情况想来还有好多好多,把时间浪费在怜悯上,还不如去找到解决的办法。只是……越往里走,越觉得这根本就是地狱,一个人间炼狱,把人硬生生的弄成一具具行尸走肉。没有个人的目光是带着焦距,没有个人的神态是有悲有喜,个个都想没有思想的肉体。“请问下,人死了后,你们是放哪儿的。”
沐紫敛走了过去,来到你中年妇女那里问道。“死?”
心疙瘩一下,不为其他,而是应这妇女呆愣的神态,如前线木偶。“嗯,死的人。”
贝齿轻咬下唇,不去在意她的神态。“哪儿。”
手指向左前方,不知道牵动了什么,一口鲜血喷出,喷到沐紫敛身上,溅到沐紫敛那裸露在外的手背上,鲜血弥留手上,万分刺眼。那个妇女吐完这一口血,却只是粗喘着气,又如先前一般。沐紫敛没有去在意她的神态,只是手一伸,搭上她的脉搏,一样,与早上那男子一样,毫无病态,可……目光抬上,一片深沉。“手擦下吧。”
闻言,沐紫敛目光低垂,看着眼前的那一方手帕,接过,擦掉了手中的血渍,遂抬头,看向那摸不着遍及,漆黑的夜,话语流出,带着无比的沉重,“南宫尘,我能救他们吗?”
“……”他不语,只是静静的瞧着她,手伸出,摸过她的发丝,“不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嗯。”
她低头,与他浅浅一笑。无论如何,她都要试它一次,如今先去瞧瞧那先死去人是什么样子,死人会告诉她些什么。她脚步坚定的向那左前方走去,却没有瞧见身后那一片凝重的目光。敛儿,我断不会让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