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我做得不好吃，往后你别吃。”

白氏冷哼。“冤枉啊，我的意思是你的手艺比之酒楼大厨也不差了，闺女的比你好一点点。”

温全怂得很，拇指与食指比画出一个短短的距离，强调真的只有一点儿。他大话说得顺溜，白氏却脸红。自己的手艺自己知道，还酒楼大厨呢，这附近随便哪家找出个妇人怕是都比她强。在家当姑娘的时候被她娘骂了多少回，说是她这样的到婆家去能被婆婆嫌死。确实没少被婆母骂，要不是前有大嫂顶着，后有丈夫护着，再加上自己想得开，还不知道日子过成什么样呢。白氏分心想到大嫂，忍不住叹了口气。她的日子远比自己艰难。温晴一边将干蘑菇扔进锅里，一边看这对夫妻互动，嘴角忍不住弯起弧度。这会听见白氏叹气，忍不住打趣，“爹把娘说臊了。”

白氏笑笑，“你爹就会说大话，说我女的厨艺好还差不多，在徐家也是你做饭？”

温晴点头。徐家虽然有陈婆子，但王氏想摆婆婆的款儿，叫原身做饭纯粹是想折腾她。不过原身的厨艺虽然比白氏要好，但也寻常，肯定比不上陈婆子这种专门买来做饭洗衣的人。王氏被伺候惯了，嘴养得叼。吃了两回就忍不了了，将这活从原身身上挪开。土灶火大热力猛，温全专业烧火多年，火大火小都有数，很快将鸡肉炖烂了。锅盖掀开，筷子一戳，骨肉直接分离。温昕跑进来，“好香啊，肯定很好吃！”

温晴拿小碗装了两块肉和一块蘑菇给她，叮嘱，“慢些吃，小心烫嘴。”

温昕闭着眼睛夸张地闻了一下，笑嘻嘻地，“姐姐真好。”

白氏在一旁翻白眼，“马上就上桌了，值当单盛出来。”

温晴看着冲白氏吐舌头的妹妹，拍拍她的背，“喊你燕子哥哥先去堂屋等着，这就吃饭了。”

温昕抱着她的小碗出去，白氏先盛出一碗放柜橱里，等温景回家吃，剩下的他们中午吃了。一大盆小鸡炖蘑菇，一人一碗红薯干饭，也没什么客气话，大家抱着碗恨不得脑袋都埋进碗里，各自吃得欢畅。结结实实的一碗饭扒干净，燕飞天抬起头，打了个嗝。真香！没想到温晴的手艺这么好，比他家厨子炖的鸡还好吃。白氏见他碗空了，伸手过来，“燕小子再来一碗。”

燕飞天用手盖住碗口，摇头，“婶儿，不用，饱了。”

温家人实在，觉得他是个大小伙子能吃，给他用的是大海碗，饭压的板实。这么一碗下去，甚至有些撑。燕飞天觉得，明日得多打几遍拳才行了。白氏尤不放心，“真吃饱了？当这就跟自己家似的，别拘束。”

燕飞天连连说：“饱了，真饱了！”

说完，抱着碗筷就溜到水缸前打了点水给刷干净了。他不怕人冷言冷语，就怕人对他好，真有些不习惯。白氏嘟囔，“老娘有这么可怕么。”

温全哈哈笑，“小子害羞呢。”

温昕不懂燕飞天害羞啥，但爹笑她也笑，还冲燕飞天喊，“燕子哥哥羞羞~”燕飞天回头，冲她龇牙，“再笑回头不给你做毽子，也不陪你玩！”

炖鸡的时候，他已经问过温晴毽子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好做得很。提起这个，温昕瞬间老实了，默默加快吃饭速度。没一会，碗一放，嘴一抹，拔腿就往外跑。“我吃完啦！”

惹得温晴在后头喊，“你快些，刚吃完饭别跑，当心肚子疼。”

一大一小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做鸡毛毽子，屋里三人吃完，都有些懒洋洋的，也不想立即收拾，就瘫在椅子上看着他们玩。温全拍着饱胀的肚皮，心情甚好地开着玩笑。“闺女能干，炖的鸡不说飘香十里，邻居总能闻见，说不得就在家馋呢。”

温家住在巷尾，只有一边邻居。那家人姓胡，当家人在镖局做活，因人生得高大凶狠，得了个诨名叫胡彪子。两家住得近，时常走动，关系还算不错。是以温全知道胡彪子的媳妇汪氏的厨艺也不咋样，比他媳妇好点有限吧。怎么说呢，要是在这个巷子里挑出两个做饭不行的女人，那一准是他媳妇和胡彪子媳妇。胡彪子背地里没少吐槽他媳妇的厨艺，也就在他跟前能找到些优越感了。温全暗自冷哼，现在他闺女回来了，做饭香得很，回头就找他炫耀去。馋死他！白氏看了眼还剩不少的肉菜，有些可惜，“该留大哥一起吃饭。”

闻言，温晴偏头问，“大舅舅怎么来了就走？”

温全道：“留不住，你大舅找了个短工干着，离咱们家挺远，早上怕迟了，送了你小妹扭头就走了。”

乡下人一年伺候庄稼到头，累死累活也就能糊口，一年能攒的银子都是有数的。可家里的孩子们长大了要成婚，成婚了要生子，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所以他们会尽量在农闲的时候到处打短工，赚一天是一天。白氏道：“算算时间，大哥家的老二媳妇也该显怀了。”

温全就说：“天在转暖，等过些天春耕咱们去帮忙就见着了，咱们搭把手，也不至于叫个孕妇下地。”

温晴静静听白氏说娘家事，温全时不时应和两句。大舅家的二表嫂是头胎，不知道是男是女；二舅家的三表哥到年纪说亲了，不知道会娶哪家的姑娘……初春午后的阳光热烈却不炎热，洒进屋里，照得人暖洋洋的。温晴靠在椅背上，想，师傅师姐，我在这里挺好的。＊温昕玩累了，温全也爬起来刷碗。近来雨水多，水汽重，家里到处潮乎乎的。趁着今天午后阳光好，白氏将家里的被褥拿出来晾晒，温晴帮把手。没多会，院子里就晾满了被子。温昕张开手趴在一床被子上，嘴里呜呜哇哇地叫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燕飞天还是要走，跟温家人道别。这回温全等人没拦，不过强行塞了点碎银子，好叫他能先找个客栈住着，再寻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