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晴雨不好说。昨天晴空万里，今早起来就听见了雨声。温晴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向外边。这回的雨水不似先前那般不管不顾的连下几日，而是有些细雨霏霏的意思。家里这方小小的院子都被雨丝笼罩的有些朦胧。带着丝丝凉意的风吹进屋里，温昭睁开眼睛。“下雨啦？好舒服呀。”
“确实，可要再睡一会？”
“不了。”
温昭摇头。小丫头作息很规律，睡眠质量也很好，醒了就不想再睡。温晴便也跟着起身。估摸着时间，她娘也该买菜回来了。——必有一箩筐的话要吐槽。毕竟今儿下雨，巷子里不定能抓着人唠嗑。果然，白氏进家就絮叨开了。说这雨烦人，细细密密的往人身上裹，叫人打伞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希望吃过饭早早停，就算不停也别转大，要不可不好摆摊。”
温晴随口说一句，“歇一天也是使得的。”
白氏瞪眼，“一天天的银子呢，多赚些，待你成婚也能办的体面。”
温景一愣，“姐要成亲？和谁？”
小雷达转起，思索姐姐平时跟谁多接触。要做他姐夫，需得过他这一关。温昭用凉水洗脸，被迎面的风一吹，小小的打了个激灵。还挺舒服的。她跟温景说：“我猜是齐祉哥哥。”
温景惊讶，“不会吧？”
八字还没一撇呢。白氏生怕吓着齐祉，不许他们胡说。然而俩人的声音不算小，贺凛之已经听见了。成婚……和温晴？“去摆饭吃饭了，甭瞎说。”
白氏驱赶两人，又给贺凛之送了饭。她原想着找个时间坐下好好与人说呢，现下叫俩孩子开玩笑叫破。虽是无意乱猜，偏中了答案，叫她有些一时不知从何谈起。索性没说话，搁下碗走了。贺凛之亦无出声，直到外头换了话题才恍然惊醒。“……下回不去他家摊子了，一文钱都不愿意降。”
白氏说着买肉的事。她常去光顾的那家今儿没开张，去到另一家却价高。“这般小雨也不开张，实在惫懒。”
“人家会享受生活。”
“胡说八道，我看是钱赚的足够多了。”
娘俩边吃饭边斗嘴，温全几个围观。一派热闹。＊饭后雨势未见变大，白氏打定主意要出摊。她准备着食材，小老虎在她脚边绕来绕去，“喵喵”直叫。“边去，就那么大点，也不怕我不留神踩着你。”
白氏一边嘴上嫌弃，一边切了指头大的肉条扔给它吃。小老虎得了肉，闻了闻叼着也没走，就窝在桌下吃了起来。温晴瞧见，就说回头买点小鱼，烘点鱼干给它。“回来那天，食铺的老板娘给的鱼干它挺喜欢的。”
“早说嘛，早说我去买条鱼，叫人送点小鱼了。”
拇指长的小鱼也有人卖，放油锅里炸酥了，连鱼刺一起嚼吃。就是这个做法费油，非年节的少有人弄。买的人少，卖的就少，却也不是没有。不过再过几日就是端午了，白氏说端午多买几条鱼，给孟先生那边送些。“说来礼都备的差不多了，咋一直没信呢？”
“稍安勿躁，孟先生既然提了，总不能不认吧？那不是打自个儿的脸？”
“那倒也是。”
稍微有些体面的，都讲究个信誉，一口吐沫一颗钉，没得好端端收回的。于是转而说起端午来。端午是大节，要正经好好过，规矩挺多。要熏艾，要辟邪，要供奉……最主要的是要包粽子。“还得多好几样，你爹跟昭昭爱吃枣粽，你弟爱吃豆沙粽。我倒是觉得白粽就正好，晴晴随我的口……”白氏想起原身来，有些伤感，接着又打起精神，问温晴。“你爱吃什么口的？”
“嗯……我爱吃蛋黄的，娘可会做？”
温晴有意岔开话题。白氏知晓她的心思，顺着她的话走，“可是将咸蛋黄包进去？”
时下粽子的花样也多，什么杨梅、蜜饯、板栗等等。只是偏向甜口罢了。温晴打了个响指，“母上大人聪慧。”
白氏白了她一眼，“那也得你来做，我做味道可就不对了。”
家里年年的粽子都是从外头买来的。每年自端午头两日，街面上就陆续开始有卖粽子的了。温晴也欲凑个热闹。她将手里处理好的食材一放，说要出去转悠一圈找些粽叶回来。且先包几个蛋黄粽给全家人尝尝。然刚开出门，迎面见着温大伯母左胳膊下夹着东西，右手拎着桶的往这边来。温晴紧忙将人迎家来。桶里挤挤挨挨的搁了四五条鱼。温大伯母招呼温晴，“赶紧挪个地，要不活不长。”
白氏乐了，“旺哥儿弄的？”
温大伯母道：“可不是，说是跟朋友下河摸了老些，一家送点。”
白氏低了声音，“谁的主意？你别挨锤。”
老太太可不是好脾气的。温大伯母道：“近来脾气好上许多，是她发的话。”
主要两个孙子都出息，老太太高兴。白氏想到这茬，不免念叨起温旺，说起好些日子没见他了。从前不喜，现在倒是觉得还算是个好孩子，也乐意见见。温大伯母，“去他几个姐家了，说是她们家也不能落下。”
三个闺女过的苦。当时出嫁时，家里不容易，收的礼又在婆婆手里攥着，她也拿不出什么。那嫁妆箱子只是面上光鲜，实则连给公婆做身新衣的布尚都不够。且儿子混球，常背着她上门去打饥荒。闺女回来总埋怨，说是在婆家不好抬头做人。她也没甚法子，只能劝了又劝。劝过女儿劝儿子，哪边都没落好。现在不一样了，旺哥儿总算知道男丁顶门户的意思。温大伯母现在除了想抱个孙子，再没什么想头了。温晴将鱼转移到缸里时，小老虎循着鱼腥味过来，绕着木桶打转。温大伯母心情好，瞧啥都喜欢。“啥时候养的猫？怪可爱的。”
“小晴昨儿捉回来的，叫‘小老虎’。”
温晴则看中温大伯母手中的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