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村坐落在青山的脚下,不大,全村大概七八十户人家。整个村子的房屋看起来都比较新,放佛是某个时候统一修建起来的。袁武跟她解释:“我娘说,我刚出生那年发生了很大的水患,我差点被水冲走了,是青山寺的清平方丈把我抱回来的,随后方丈大师还举起一座山头,解救了我们全村的人,在那之后,我们村才移到这里重建,所以房子看着差多新旧。”
萧玉官瞬间想起,懒猫大爷说的,清平方丈顶山救人的事迹。现在在想,会不会是太子觉得,清平方丈的舍利子,或举山的法宝,是白虎七大元灵之一?“在村子尽头就是我家!”
袁武振奋得,整个人似按耐不住要飞回去。此时,马车却停了下来,孟庄过来跟他们说:“四小姐,我们人数太多,怕会叨扰了袁家,主子说由您陪同袁武回家,等事情结束你再回客栈与我们汇合即可。”
袁武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感激想叫王爷来家里做客的,又觉得自己家过于简陋怕王爷不舒服。其实,他今日的一切是以命换来的,大可不必介怀。萧玉官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要是有机会,我们带着妹妹去见见主子也行。”
主子是想见就能见的吗?孟庄想这么说,但这话是四小姐说的,他又觉得也不是不能见:“嗯,要是有什么事,你们到市集的客栈找我们就好,对了,王爷还说,袁武可以在家里多呆两日。”
袁武毕竟还是个孩子,脸上立刻又露出喜悦,他忍着小激动跟孟庄拱手说:“请孟庄大人代我谢过王爷。”
于是,萧玉官跟袁武,又由车夫带着前往袁家。袁家位于村尾,小宅院被围墙围着,大概当年把袁武卖到京城拿到不少补贴,所以他家的门庭看起来,比别家要光鲜一些。袁武有些激动,但又很轻地推开了半掩的深色院门。不大的院子里,一个七八岁的丫头跪趴在地,她身上骑着一个四五岁大胖男孩,吃力地在凹凸不平的地上爬行。男孩嘴里还嚷嚷着:“你这匹瘦马,快点给我跑起来!”
坐在一旁藤椅上,穿着艳丽衣裙的偏胖的女人,一边嗑瓜籽一边说:“袁香,弟弟让你快点,早上吃了那么多饭,别给我装没力气!”
说着她将瓜籽放回盘子里,从扫帚上上折下一根枝条递给男孩:“乖儿子,你用这个鞭打,马儿就能跑得快了!”
“我要骑快快的马!”
胖小子拿起鞭子要抽下去。袁武一把冲上前,将他从袁香背上提起来,那小子吓得连忙回头,看到袁武怒气冲冲的样子,顿时吓哭了。藤椅上的女人站起来就喊:“你是谁,在干什么!”
袁武扭头瞪了回来。那女人不由就傻了眼,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你是袁武?”
袁武没回答,只是愤怒地质问:“二娘,你说只要我去京城,你就会待我妹妹好的!”
袁二夫人却愣愣说了一句:“你居然还活着……”“娘,袁宝害怕,快救我!”
儿子的哭喊,才让袁二夫人面色大变,生怕袁武把她儿子摔地上,赶紧安抚道:“袁武袁武,袁宝跟袁香闹着玩的,你可别伤了他,他,他可是你弟弟!”
袁武干的虽然是送命的差,但在王府吃得好,比在家里饿肚子的时候,长得壮实了许多,如今十岁的孩子已比袁二夫人高出很多。他以前力气就很大,现在拎着胖乎乎的袁宝,更像拎只小鸡似的。袁二夫人心里直打鼓,挤出笑脸求着:“袁武,弟弟前两天还问你爹,哥哥什么时候才回来了,他说想哥哥了!”
她这是故意提到袁武的父亲来震场。袁武却没松手,他最疼爱的妹妹被人当马骑,他心里难受又愧疚,他都不敢看他妹妹,只是狠狠瞪着袁二夫人。袁宝哭得更厉害了,袁夫人又急又气地说:“袁武,你敢伤了你弟弟,看你爹能放过你妹妹吗!”
袁武浓眉一横。萧玉官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袁小武,先把弟弟放下来。”
袁武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眶发红,萧玉官安抚地对他点头:“你先把弟弟放下来。”
袁武咬住唇,过了一会儿,将袁宝重重放回地上,然后回头看向了他身后的妹妹。他口中那个聪明又漂亮的袁香,如今很瘦,头发十分凌乱,可能是本来也没能好好梳理,又被弟弟拉扯,像个小鸡窝。皮肤晒得黑黑的,但面色有些发黄,因为面黄肌瘦,显得眼睛特别大。如今天气还挺冷的,但她穿着一件明显短了的棉裤,露出一大截小腿,小腿上还有鞭打的伤痕,新旧不一。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袁武,分明早已经认出他,却没有朝他走过来,甚至在袁武鼓起勇气看向她时,她立即低下头不看他。濒临死亡都不哼一声的袁武,在见到妹妹的模样瞬间就红了眼眶。“妹妹。”
袁武叫完,声音就哽住了,他举步她走过去。看着他鞋子的袁香调头就跑。“妹妹!”
袁武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袁香,我是哥哥。”
袁香倔强地挣脱他的手,但袁武拉得紧紧的,她挣不脱,扭过头就用另一只手,不断地捶打袁武。她不出声,但打得特别用力。袁武任由她打。直到她几乎都没了力气,他有些无措地将小小的丫头抱入怀里,低声说:“对不起,妹妹,哥哥对不起你,妹妹。”
袁香突然嘶声大哭起来:“你不是我哥哥,我哥哥不会丢下我不管。”
“妹妹对不起。”
袁武说了这句话之后,就紧紧闭上了嘴。萧玉官看到,他紧闭的嘴在控制不住的频频抽搐。刚刚正正的小男孩,眼里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滚出来。可他不想让妹妹知道,所以一直不出声,只是抱着哭泣不止的丫头,像抱着自己的命,紧紧的,不想松手。这对小兄妹是很可怜,但萧玉官以前就很羡慕袁武的妹妹,如今看着他们重逢的这一幕,依旧很羡慕。如果她能有个这样的家人……“呵呵,请问这位小姐,您是跟袁武一起从京城来的吗?”
袁二夫人紧紧抱着她的儿子,谨慎询问萧玉官。萧玉官转过头,上下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一笑:“对。”
“呵呵。”
她脸上假笑着,眼神却上下打量她。大概从她的穿着打扮推测她非富即贵,她笑容里又多了一分谄媚与卑微,不过依旧更多是虚伪地问道:“敢问小姐,我们家袁武是不是在京城闯了祸,这次回来了还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