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红楼画舫的除夕年夜饭桌旁，坐着一掌柜、二掌柜到七掌柜，还有大掌柜金算盘。因为人比较多，他们是在红楼营业区的一个餐馆吃的年夜饭，反正到大年初二之前，这个餐馆都不会对外营业。晚餐时，莲把拇指姑娘萧玉官，放在了自己面前的餐桌上。还特意给她准备了超级小的碗、筷等等。八个掌柜，对萧玉官的模样都要打趣一回。莲好笑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大家不要因为她小就歧视她。”

三掌柜的大笑：“不欺负，反正一顿不过一粒米，我们还养得起。”

众人大笑，然后是一顿又一顿的调侃。“怪不得找了那么久没找到，还没一只老鼠大。”

莲也不帮她说话，就用刀给她切除小小的肉片，放在她的小盘子里。萧玉官也不跟他们争，人小，费嗓。大家吃吃吃喝喝了一会儿，莲跟萧玉官说了一句：“炖了你爱喝的鱼头汤，我去给你端过来。”

萧玉官也不觉得自己爱喝鱼头汤啊，其他的汤她也爱。莲便暂时离席。金算盘越看越觉得这样的萧玉官可爱，就用筷子沾了酒喂给萧玉官。萧玉官也不客气，张口就喝。端着汤来的莲连忙说了一句：“不要让她喝酒！”

但拇指大小的萧玉官，已经吮着筷子喝了几大口。莲面色顿时有点不好了……所幸，萧玉官喝了酒也没什么问题，就是脸一直红红的，但没醉。直到她喝了鱼汤，然后在烤羊肉上，浇了酸柠檬汁，吃了下去……此时。有春节留宿红楼画舫的宾客，醉酒闹事，说为什么除夕夜没有曲儿听。那是四楼的客人，所以四掌柜的去解释，入住之前已经公示，除夕夜到大年初二，红楼的技师都不安排演出。那三个耍酒疯的其中一个说，其他技师不演出，那就由莲来演。他还说：“莲，就算你长得再好看，也不过就是个艺伎，只要我们给足够的钱，别说是让你弹琴，就是让你给跪舔你也得干！”

“你说什么！”

喝了点酸柠檬的萧玉官，一拍桌子大声问，“再说一遍。”

莲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妙。萧玉官太小，撂的话那些醉汉根本听不见，尤其看莲容貌着实好看，便又说道：“而且听说了，当初接到你花球的姑娘已经死了，不如，本大爷再高价买了你如何！”

原本盘腿坐在自己餐盘旁的萧玉官，站了起来，指着那醉汉问：“你咒谁死了！”

莲出声劝慰她：“不用理会，四掌柜的会处理。”

但喝醉的客人，直接往屋里扔了一大袋银子，就说：“莲，本大爷买你的除夕夜了，不管是弹琴还是其他，本大爷会好好疼你的！”

钱袋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接着桌上的拇指丫头就消失了。而在她消失的下一刻，一个钱袋腾空而起，直接砸向了那个满嘴轻佻的醉汉的面门。那力道之大，让大汉脑袋往后一仰，再抬起头时，鲜血就从鼻子里流出来，他醉眼迷蒙地问：“谁，谁打本大爷……”可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动手，就又见四掌柜原本坐的椅子，又飞了起来，砸响那个醉汉的身体。那几个人根本看不见有人动手，还因为是什么邪术，连忙要跑。但萧玉官单手抓起盘子砸了过去，嘴里喊道：“接花球的你家姑奶奶还在呢，你们也敢打我的人的主意！”

然后，一个小不点单手飞碟，双手举椅子，快如闪电地，将那几个醉汉狂打一顿。那喝醉了的公子哥大爷的也想还手啊，不过他们能打的，也就是椅子跟盘子，根本抓不住萧玉官。一旁的莲扶着额头：“原来，酒品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啊。”

“她只是……喝醉了？”

金算盘问莲。莲却自顾说道：“原来是酒加酸柠檬才会这样吗？”

二掌柜的问：“主子，我们要出手吗？”

莲看着眼前一片缭乱的打架场景，笑了：“不用，难得她还知道替我出头，让她表现吧。”

八大掌柜的加上莲九个大人，就围观一个小不点以醉治醉，搅和得室内人仰马翻的。“哎呦，那可是价值千两的花瓶！”

金算盘是大掌柜的，心疼船上的物件呢，“要不，主子，我们还是把周围值钱的东西收一收吧，这小不点威力有点大啊。”

莲笑：“东西值不得几个钱，还是我们让一让吧。”

几个人又靠边站了站。四掌柜啧啧两声：“这么小都这样，要是这个正常人，不得把红楼画舫都拆了？”

莲只笑不语。只是打到一半，萧玉官突然就没劲了，举着一个大花瓶冲到半空的人，整个就倒下来。“诶……”金算盘才惊呼。身边的莲已经从原地消失，他右手接住坠落的小人儿，左手抓住翻倒下来的花瓶，反手砸向了攻击过来的醉汉。哐当一声！那个还有点身手的醉汉被砸中了脑袋，白眼一翻，人就倒地。莲看向了另外两个，那两个皮青脸肿的人吓得转身就跑，莲也不管他们，只是将自己的手抬起来，看着躺在他掌心的小丫头。“酒醒了？”

萧玉官食指摆了摆：“我根本就没醉……”莲笑：“是，你没醉。”

萧玉官翻了一个身，趴在他手心里，双手托腮看着他说：“诶，大个子，你请我吃年夜饭，我请你打架算不算扯平了？”

莲将手托得高了一些，看着她说：“不算。”

萧玉官打了一个酒嗝，又翻身躺在他掌心里，双手枕着脑后，看着挂着宫灯的屋顶，突然说：“那，打个赌啊！”

“赌什么？”

“我今晚会不会长大。”

“你赌会不会？”

“我赌不会。”

“那你要是输了呢？”

萧玉官想了想，突然笑了：“你的手心怎么那么暖。”

“我说，如果你赌输了呢？”

“我听见了。”

她打了一个酒嗝，嘴里有柠檬味，她继续看着那灯笼里，最亮的光芒。夜晚有灯光，屋里有饭香。还会有人分明见到你回来了，还明知顾问：“回来了？”

然后你还会不厌其烦的回答：“嗯，我回来了。”

兴许，这就是家与家人吧。萧玉官说：“如果我输了，我今天一夜长大，我就给你一个家，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一直不离开你的家。”

说完，沉重的眼皮热热的，她闭上了眼睛，心里自嘲，她是不会长大的，因为其实是她自己想要一个不会离开她的人，而这个愿望从未实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