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间只是个开凿的石窟，外面被无数藤蔓掩盖，四周都是被冰雪覆盖，如果不是地面弧度是向中间倾斜凹陷的，只怕会很容易滑下去。轩辕云兮看着娥凰的背影，裙角被风卷起，和那随时会被卷走的单薄雪花没有二致，轩辕云兮隐隐有些担心就靠近了几步。娥凰大概是听到了轩辕云兮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接着又背对着他，迎面而来的风雪让娥凰禁不住一个寒战，风雪迷眼，较远的皇城无法看得真切。轩辕云兮对着娥凰那回眸一笑竟然又有些心动，慢慢的走到娥凰身边，也同样望着风雪渺茫，望着他的皇朝国都，淡淡的叫了声“冷婷！”

“嗯！”

娥凰应了一声，地面突然晃动，冰雪上娥凰根本站不稳，眼看就要滑倒，轩辕云兮猛然抓住娥凰的手臂拉住她以防她滑出去，地宫内传来轰然倒塌的声音，白色的书页乱飞，轩辕云兮和娥凰同时回头却见石门也在这时轰然关闭了，紧接着地面的晃动就停了。轩辕云兮微微蹙着眉，心底却想着，毁了也好，过去的就都该过去了，因为没有回头路，他也不打算回头。“皇上！”

娥凰当然知道刚刚是他帮了自己，可是这一阵依旧这么用力的握着，她就只觉得痛了。轩辕云兮恍然发觉这就松了手，娥凰又离了几步走到边缘看看有没有路，拉开结成网状的藤蔓，抖落了不少的雪晶，娥凰往下看只见高达数十丈的峭壁弥漫着迷茫的深雾，娥凰几乎有些腿软，退回一步抱着双臂，转头又对轩辕云兮说到，“皇上，我们现在怎么办？”

轩辕云兮走到娥凰身边往前向下看了看，接着抬头往上端看过去，这儿是山崖的半山腰往里面凿的一个洞，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如果说刚刚那个机关是文，这个时候就是考武了。轩辕云兮找到了冰雪中几根比较结实的藤蔓，抖掉上面的雪再对娥凰说到，“我们从这儿上去！”

对于自己的轻功，轩辕云兮还是比较有自信的。娥凰走过去看了看，向下至少有几十丈高，向上却只有几丈，娥凰这个时候才恍然记起这儿是有轻功这一说的，有点怪自己还没适应过来，但是到目前为止也没真正接触过所以也不能怪自己了。娥凰看着轩辕云兮，眼前这个人明显是会轻功，这不过三丈的高度应该不是太大的考验，但是多了自己这么一个累赘，再看看这个风雪天气，娥凰一只手捂住胸口退开了五步不止，低下了头。轩辕云兮没有懂娥凰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走远，还低头不看自己，颇有些不耐烦的叫道，“冷婷，你过来！”

“皇上，你先上去吧！”

娥凰放下捂住胸口的手，在袖子下握紧了手，又退了两步，低头说到，“如果带着奴婢只是个累赘，危险也更高了！”

她不敢赌这个可能，她怕了万一，一个万一就是她害死了他。轩辕云兮懂了娥凰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有些来气，这个女人居然自以为是的替他着想，放着这个女人在这儿，他就算对她再无情也会愧疚，而且这个女人是不是小看他了，轩辕云兮自认轻功还没输给谁过。轩辕云兮想着就要往娥凰身边过去，但是突然记起她是会武功的，轩辕云兮在离娥凰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沉声问到，“冷婷，朕问你，你不是会武功吗？这么一点高应该难不倒你！”

那一次在冷凰宫追她的时候她很明显她是会轻功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她似乎没施展开而已，到了这种生死关头她还有必要装吗？而且刚刚是自己要带她走，她的拒绝又是什么意思？娥凰被轩辕云兮的话吓了一跳，他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如果不是冷婷那么说只怕娥凰自己永远都不知道。娥凰抓紧了自己的衣袖，心底一时间很混乱，她该怎么回答，能怎么回答，无论她怎么解释，只怕都无法自圆其说。娥凰也想到了轩辕云兮的地位，如果一个皇帝身边有一个会武功的宫女，那么他能放心吗？如果他早就知道了，那么他为什么到现在才说，他到底为什么会放任自己倒现在，而之后他会把自己怎么样，娥凰心底真的没底，人说君心难测，她也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轩辕云兮见她不说话，隐隐有了些猜测，难道她是心虚，轩辕云兮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等着娥凰的回答，他还能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两个人就那样对峙般站着，风雪的声音似乎因为这种安静而越来越大，呼呼刮在娥凰耳边的风声交响成一个忐忑不安的旋律，娥凰最终下了决定，松开了自己的双手，抬眼看着轩辕云兮，很平静的说道，“奴婢说了，皇上会信吗？”

他会信吗？娥凰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可笑，他是谁，他是九五之尊不是一般人，一个皇帝怎么能放任身边有一个会武功的可疑宫女，这一点随时都是威胁，隐患还是要早点除去的，他明明早就知道，那他放纵自己倒现在的理由又是什么。轩辕云兮看着娥凰因为冷傲愈加灵动的双眸，澄澈如水，淡漠如烟，和她那么相似，所以他一而再的放过她，不是以一个君王的身份，只是以轩辕云兮本人，而如今她于自己除去和她的相似，还有这一场患难，他不是无情的人……轩辕云兮看着娥凰的双眸清楚的说道，“我相信！”

不是朕相信，是轩辕云兮相信，但是皇上不相信。娥凰微微松了口气笑了笑，心底却莫名的很清楚他话里的意思是他相信，和皇帝相不相信无关，而她要的也只有他的相不相信。娥凰觉得只要他相信这一点就够了，只有这一刻她面对他才觉得自己不想孤独，只有这一刻她需要他的那一句相信来肯定自己。娥凰淡淡的笑了笑，说不清有几分释然，只是因着风雪多少有些凄美，认真的说道，“奴婢曾经跌落山崖，失忆了！”

对于会武功这件事，这是最好的也是最真实的解释！娥凰只能给出这一个回答，其他的，多说无益，如果他决定杀了自己，那么根本不需要更多的理由。轩辕云兮微微低着冷冽的双眸，失忆是个很好的借口，却也可以解释得通。失忆就是一了百了，她没否认但也没承认，这个说法根本无法帮她洗脱嫌疑，甚至只能加重自己对她的怀疑，这一点她应该很清楚，而她的眼眸中也没有一丝说谎的痕迹，反而是一种释然无谓。轩辕云兮往前走了一步，失忆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和冷百草的女儿冷婷又有什么关系？她们应该是一个人，但事后长孙鸿调查过冷婷的来历，卷宗里显示她的出身是自小流落到冷泉镇的孤女，无祖无籍，是知府仆从的养女，现在是独自一人，出身还算清白，轩辕云兮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冷婷！”

娥凰看着轩辕云兮走进了一步，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心底只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嘲讽，对于自己的嘲讽，从和这个皇帝有牵连开始就应该明白，所谓伴君如伴虎。但即使面对轩辕云兮那似乎是杀意的冷冽，娥凰依旧说道，“奴婢是冷婷，只是不是皇上说的那个冷婷！”

轩辕云兮离在一步之遥，没有跨出最后一步，“为什么要来九霄塔，而不是回宫，甚至，你可以逃走！”

娥凰对于这个问题无法回答，因为她会来这儿根本就不像她自己的为人处事，或者说她到现在才惊觉自己做了这些事。娥凰淡漠的说到，“做都已经做了，还需要解释吗？”

是啊，已经做了，还需要理由吗？或者说娥凰觉得欠了解释的是自己给自己的那个，为什么会来这儿，为什么要救他，不顾一切，那时的悲伤心痛，一切都还在脑海之中，即使现在回想依旧心有余悸，心底还有那些感情的痕迹，只是对娥凰而言是这么可笑的事，自己一定是出了问题了，否则怎么会在乎他。轩辕云兮再走了一步就到了娥凰眼前，这个明明疑点重重的女人让他一度有怜爱和熟悉的冲动，她到头来还是不愿意说一句软话，其实她大可以说得大义凛然，至情至性来打动自己，可是她的目光中却告诉他她不屑于这么做。在轩辕云兮走到自己面前后，娥凰微微笑了笑坦然闭上眼说道，“皇上，现在可以动手了！”

不管这一次在他眼里自己是否做过对他有益的事，功过无法相抵是一样的，一个皇帝身边的人，只要有一个疑点值得被排除，那么你有再多的好，为他做过再多也是无益。“跟我走！”

轩辕云兮说到，拉起娥凰的手往边缘走过去，她以为自己真的会在这儿杀了她，自己还没那么忘恩负义。娥凰没有反抗，依旧闭着眼很顺从的跟着他走，不管怎样结局都是死，何必眷念怎么死，雪花和着寒风打在娥凰脸上，娥凰只觉得很冷，忘了很疼。轩辕云兮看着依旧闭着眼的娥凰，“抱紧我！”

轩辕云兮说道，一只手抱住娥凰腰，接着就用另一只手抓住树藤，一纵身往上飞去，娥凰腰际一紧接着一惊就睁开了眼，往下一看又有些怕就抱紧了轩辕云兮把头埋在轩辕云兮胸口。“到了！”

轩辕云兮说到，娥凰睁开眼看着两人确实已经到了上面，有些尴尬的松了手。娥凰看着轩辕云兮，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连为什么他放过自己都不清楚，想问所以抬头看着轩辕云兮，只看到他冰冷的眸子，属于帝王的冰冷无情，娥凰心底一紧就噤了声低下了头，何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