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落了几滴泪，接着自己用颤抖的手擦去，“你是宫里人，见过茜蓉吧！就是你们的皇后！那个丫头……她当年可喜欢我的燕儿了，可我家这个老顽固和她家的老顽固就是看对方不上眼，硬是把我这个儿媳妇儿弄没了！燕儿一死，新朝建立，茜蓉就嫁给了现在的皇上小儿。那孩子说来也挺乖巧，就是不爱说话，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茜蓉嫁过去就是太子妃，有空还来看我这个老不死，成了皇后我就没见过几回了！”

娥凰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是来给长孙老夫人当听众的，她一个人憋在心底这么多话，今天就全吐给娥凰了。娥凰暂时也就不追究黛昭仪的事，也就权当是对老人的关心，静静的听，也从中了解些过去，算是两赢的局面。“说来啊，茜蓉那丫头身子骨一直不好，好不容易给皇上小子怀上，却是个女儿，真是苦命！”

长孙老夫人又抹了回泪，接着认真的道，“我这老骨头熬不了多久，就是不愿看着那老混账还活着，我就和他熬着到他死了，我才能咽了这口气！”

老夫人的语气虽说真带着些恨意，但更多的却是孩子气，娥凰倒觉得她有些可爱，但娥凰却还记得皇后那个女儿并不是她生的，可能是轩辕云兮担心她的身体，没让她怀孩子吧。老夫人不知是不是察觉了娥凰的心情，瞪着娥凰看了一眼，问道，“你在皇宫见过那个叫冷婷的丫头没有？就是单单纯纯的，会治病，医术好像还蛮高的那丫头！”

冷婷？娥凰不知道长孙鸿的娘怎么样知道冷婷，点了点头道，“就是冷大夫吗？她现在在甘泉宫给皇后治病！”

长孙老夫人认真的点了点头，“就是她了，这丫头在我们这儿呆了几天，让这府里好不热闹！我虽然嘴上说了她几句，她也和我争吵过，不过我倒挺喜欢这丫头，没什么心机，单纯又活泼，心底也好，只是气质修养和茜蓉没得比！”

娥凰是真的还不知道冷婷在长孙家呆过，不过老夫人说的是实话，冷婷个性直爽，但单纯、善良，只是娥凰真的不觉得这老夫人会无意去提只在这长孙府呆了几天的冷婷，娥凰隐隐有些闹心，这事还能和冷婷扯上什么？老夫人认真的对娥凰道，“你呢，帮我办了这事，你想知道什么老身都告诉你，甚至当年改朝换代的真相！”

娥凰微微笑着并没有急着开口，听明白了这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可当年改朝换代的真相，娥凰并不急着想知道得清楚，因为娥凰眼下还是关心黛昭仪的事，而最重要的是因为关心是否和自己的云兮有关。“老夫人莫不是要拿什么事来为难臣妾吧！”

娥凰怎么想，她愿意用那么大条件交换的都不是简单的事，何况关系冷婷，娥凰还是要小心考虑了。老夫人哼了声道，“皇帝小子现在最喜欢的该就是你，所以对你不难，吹吹枕边风，很容易办到！”

枕边风？娥凰还没想过要惑乱君王，虽然娥凰觉得自己其实可以做到，但娥凰绝对不会做对轩辕云兮不好的事，她不会去做西施或者杨贵妃。老夫人没察觉娥凰想了什么，也没等娥凰说什么，接着道，“你想办法让皇上说句赐婚并不难，我家鸿儿娶冷婷，可没那点委屈的，鸿儿没什么配不上她！有了皇上的金口，只不过是给她这个医女抬抬身份”娥凰几乎因为惊讶咬着舌头，让冷婷嫁给长孙鸿，其实明眼都看得出冷婷对长孙鸿有些特别，但目前来看……娥凰还是只能摇头，还是不要急的好。娥凰笑了笑道，“老夫人是要为难臣妾了！冷大夫虽然只是医女，可皇上说过，她退治瘟疫于国有功，目前还稳住了皇后的病，冷大夫到底有几分重量，老夫人也很清楚了不是？”

要说，娥凰还真没觉得冷婷嫁给长孙鸿是委屈了长孙鸿，冷婷这般的女子，天下也没几个，真要在一起了，谁能说谁迁就了谁？如果他们都有心，这事是好事，但目前这两人似乎还没什么太大起色，最多是打打闹闹的，嫁娶这种大事却还没到点上。试想冷婷真嫁了，就算两人都有些心思，冷婷也还非得和长孙鸿闹腾一阵才能修成正果。“我的意思就是要你让皇上把赐婚作为赏赐，这样冷婷这丫头也风光不是？”

长孙老夫人已经有些不悦了，大概察觉了娥凰并不是很愿意帮这回事。娥凰这么一听，有些担心轩辕云兮真可能这么做，别说娥凰见了冷婷对长孙鸿还懵懵懂懂的意思，长孙鸿对冷婷的态度也有些不同，虽然不是喜欢，但至少是有点在意吧，毕竟冷婷这种直性子的人，谁见了都没法不放心上。不管冷婷说的长孙鸿喜欢皇后是不是真，皇后时日无多，娥凰几乎能肯定只要假以时日，长孙鸿会喜欢上冷婷！而从轩辕云兮来考虑，把冷婷嫁给长孙鸿，长孙鸿成了家，出征就更让人放心了，这么想着，娥凰觉得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很有可能，而且似乎从轩辕云兮那儿看，对谁都好，所谓两全其美！“怎么？你觉得这件事不划算？”

老夫人哼了一声，“这点也和那女人一样，总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没人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是要抬高条件？”

娥凰笑了笑，这些话一点都没夸奖自己的意思，娥凰只是淡淡的道，“感情是不能强求的！凡事不能过于心急，冷大夫和长孙大人之间，还是要他们自己说了算！”

这件事娥凰确实不会帮，也不会认为这是顺水推舟，冷婷的事加上冷怀恩那边，娥凰突然觉得头疼起来。“可我想早点抱孙子！”

长孙老夫人认真道，“我现在只有鸿儿这一个指望！”

“你要长孙大人娶冷大夫就为了孙子？”

娥凰竟然莫名来气，冷婷才十五岁，发育都不算完全，生孩子她那副身子怎么承受得住，而且这件事只怕长孙鸿自己都不同意，娥凰这么想才发觉冷婷年岁比长孙鸿似乎小了些，这算老夫少妻了。就算冷婷和长孙鸿两情相悦也必须等几年再说，更何况八字还没一撇儿。娥凰淡淡的道，“老夫人指望长孙大人是人之常情，但冷大夫还小，性子也没定下来，恐怕暂时没有要嫁人的想法！”

“没定下来好啊！”

长孙老夫人反而是欢喜，“反正鸿儿也还是一样，一点没他哥哥的样子，我呢不指望他了，就指望我的孙子能有燕儿的一半！再说了，鸿儿和那个冷婷两个人在一起了，说不定慢慢就定性了，至少能及他哥哥几分！”

娥凰还真没觉得长孙鸿没定下来，能在轩辕云兮身边，他能耐会低到哪儿去？而且什么叫不指望了，长孙鸿是她已经唯一的儿子，就算比不上长孙燕又怎样？长孙鸿也算有权有势，还深得轩辕云兮的信任，到底有哪点不好的？这当娘的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儿子，如果娥凰是长孙鸿，听着这些话，会是什么感觉。娥凰真的替长孙鸿冤屈，一个活在眼前的活人比不上入土了十多年的死人，要是真如冷婷所说，长孙鸿喜欢皇后，那他这辈子算是被他哥哥掩盖了的影子，也叫可怜了。“这件事臣妾帮不了忙！”

娥凰很直接的否定了，黛昭仪的事，大不了就自己去查，或者直接问他，他不可能骗自己。“你这副模样也像极了那个女人，一副自以为是的模样！”

长孙老夫人因为娥凰的态度也确实上火了，一撇手甩开了娥凰道，“总以为自己是对的，她那么厉害，最后还不是落得自杀的下场。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她生的女儿是死胎，我还真会认为你就是她的种！”

老夫人气得说话都喘了起来。娥凰见她这模样，有担心起来，毕竟是一个老人，总不能看着她这样不管，也不反驳什么，忙着给老夫人顺气，轻声劝道，“别说话了！”

娥凰把老夫人扶到路边坐下，一手轻轻的给她拍背，一手上下轻拍胸口，希望她能好受些。好一阵子缓了过来，娥凰也才终于松了口气。长孙老夫人缓过气，抬头看着娥凰道，“你还真像她，虽然自以为是，虽然有时候得理不饶人，但心又软，从来不计较别人对她的欺辱！当年她国破被俘，在皇宫为奴，所有人都瞧不起她，一个国家灭了的女皇被占领了她国家的男人掳进后宫，被折磨糟蹋，可她却还是活着，为了她，两个国家都死了不计其数的人，可她明明战败却没有殉国，这样的皇帝是皇帝吗？这种女人还是女人吗？我当年也是好奇，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是皇帝，所以我就进了宫！她真的很漂亮，全天下女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她，这种人根本就不该是这么贪生怕死的人。也许是嫉妒，我当年也很厌恶她，明明只是个贱奴但却怎么看都还是高贵得让人臣服，所有女人甚至男人在她眼前都只能被她的气质压住。那时，不止宫里的嫔妃甚至宫女都会欺负她，因为明崇皇帝默许了这种行为，所有人都肆无忌惮的辱骂她，以故意整她为乐，可她都不还嘴，连被打她都不会还手，大家都骂她真是个怪物！”

娥凰觉得长孙老夫人这么说，其实是佩服这个女人的，而且长孙老夫人的语气里也没有以前那种嘲讽，而只是一种不理解，可就算这种不理解也掺杂着某种敬仰。就娥凰听来，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忍受一切活下来，皮肉之苦，尊严被践踏，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都承受不住，可这个女人却承受住了，她根本不是什么怪物，而是真的坚强。她是个让任何人都敬佩的人物才对，一个忍辱负重，和越王勾践一般的人物，娥凰能理解需要多大的决心她才能忍受住那一切，但娥凰知道，一般人绝对做不到。娥凰心底有些油然而生的敬仰，没遇到她，没和她在一个时间，没和她交谈真是一种遗憾。这样一个女人，简直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空前绝后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