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间十年已过，清秀的少年也已是步入壮年队列。坐于溪边的枫正揪着根根胡须，这几年来这烦人东西总是除不净如野草般，拔过几天时间便又在冒头，放任不管又些许刺痒心中难耐。
溪流映照倒映下枫的外形与数年前没有太大差异，一样的短发，一样面庞，不过其中多了些许黑点……那些恼人的硬须，眼中倒是多了些不同的神采，宛若静海潜蛟龙，淡然间透露自信神韵。 抽出随身长刀，弯下腰舀起清水擦洗刀身洗去污渍，黝黑无光的刀身在流水洗刷下渐渐流出些许暗红的污水，滴落溪流染出小片红色。是血渍。自从在铁林部族那位老先生交给自己后就一直陪伴自己战斗至今，那老先生的手艺也是非凡，岂至今日刀刃依旧寒芒骇人并无豁口，要知道自己砍的可不是普通东西！ 洗净一番后用粗麻擦干，阳光照耀下原本被血污填满的浅痕也显露出来，以这黑刀的坚硬程度现在其上留下痕迹极为困难，这几道刀身上的浅痕也映出战斗的惨烈于敌人的强悍。轻抚浅痕，那硌手的触感也勾起枫的回忆，那是他里死亡最近的一次。“统御级依旧是自己不能触碰的。”淡然自嘲道，这刀身最深、最明显的痕迹就是一统御级的魔兽所留下的，虽然是一头幼兽狮鹫但以其爪力还是重创自己，要不是康先生即时援手自己恐怕就“青春永驻”了。
正是这一次自大妄为让自己知道在这山脉间还有多少强敌想杀自己易如反掌，对于统御级的魔兽也有了清晰的认识。 “铿！”收刀入鞘， 是时候开始今天的狩猎了。
穿梭于树间跳跃往返，身下是相距几十米的地面。现在对于这已是枫的常事，放在曾经是难题不过如今已是信手拈来。 体质远超曾经，练气术实在是一块未知的巨大宝藏，越是深入愈是震惊。十年前罡气护体不过刚经过初试就带给自己深深震撼，现在更是重要手段，不过已经不能叫罡气护体技了，在经过康先生和自己的实践发现使用的次数、频率越多，强度愈大反馈于身体就愈是明显，明显的增强！各方面的提升！虽是缓慢但也是足以积少成多引发质变。康先生给这修行方法起了新名字——罡气锻体。 倚仗非凡的脚力，耗费半天时间赶到了先前踩点的地方，今天的目标——金刚猩。 为了加大胜算已经提前两天用药让猩群陷入中毒中，虽不会伤及它们性命但也足以让它们脱力萎靡无法结群对自己造成太大影响，毕竟金刚猩的实力可是极其接近统御级的，被称为统御之下第一战力。 打它主意本就不理智，康先生也出言劝自己换其它目标，不过之前败于统御级的幼兽自己还是不甘，这次挑金刚猩也是有意实践自己的实力。见劝解无果康先生也沉默无言，思量许久才开口答应，不过有言必须做足准备，让他参谋其中，着实可行才能行动。 经过一个月的准备和筹划了解敌情后选择分化弱敌在战。先前去另一块地盘引来霸主相争，以它们的习性必不会死斗但也会消耗不少。在筹备毒药散布在其中弱化族群战力。康先生并不主张运用剧毒毕竟灭族有伤天和随即调配弱化脱力的药剂交由自己，这点枫倒是和康先生相同，自己目标只有头目，其它无关自己不会出手，但洋洋上百猩群战力不可谓不骇人自己必须这般解决不然太过危险。 坐于草地的金刚猩宛如一座小山般压迫十足，毛色并非如钢背猩般是灰褐色而是显示暗金色，犹如十米金山坐落其中，厚重、压迫。 近来它十分郁闷，不久前突有强敌闯入自己奋力击退，身上留下好些伤口，如今伤势未愈族群中又出现大问题，几天来一个个萎靡不振四散在周围，睡眼朦胧的相靠沉眠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整个族群透露一股阴郁老气颇为影响斗志，要是强敌突袭怎么办？这并非它多虑而是深林法则如此，它们可不会讲礼义仁节。弱肉强食天道如此。 大鼻孔呼出两道白气了，坐久了它也该挪挪位置活动一番。 忽然间它背后如芒刺加身隐隐背心刺痛，大感不妙的它立即急速挪移身子，一阵破风声呼啸中一柄钢矛扎中它肩头，盛怒间转头瞧着闪着寒光的钢矛抬臂运用几指捻出，一人高的钢矛在它手中就如牙签般被拿捏着。大眼瞳孔微缩瞬间锁定枫的位置，挥臂一甩掀起一阵大风，钢矛直射枫所站的树间。 “嗵！”两人合抱树干直接被钢矛洞穿，它准头略差但枫能明显感受它力量的强大，穿树而过的震感极为明显。
一声低吼间周围等待的猩群开始袭向枫的所在。在扎中金刚猩的时候它们就被惊醒，只是没头领的令下它们也只能等待。现在金刚猩一声令下它们也奔向入侵者，不过只有少数还有余力的遵循命令行动，其它只是强打精神撑个场面罢了。 那寥寥几只也没什么威胁力空具势头。不待它们攀上枝头枫便主动跃下，顷刻间便扫开这些障碍。这一举动惊的猩群吱哇乱叫好不刺耳也是彻底惹怒金刚猩。 高吼声立即将猩群惊的四散而开，腾出一片空地。循声望去一硕大拳头呼啸而来，顷刻便至枫所站之处，“嘭！”沉闷震耳！尘土混杂草木碎屑飞散。
它正是疑惑为何没有击中感时，枫已是掠上它臂膀，顺着肘关节挥出一刀。 金刚猩并未束手以待，虽是惊骇于他速度之快但身经百战的它陡然使出天赋能力，浑身映起淡淡金光，肤色显出金属的微光。 “嗤！”血流喷涌，溅出点点沾于枫身上。
踏步急掠，持刀直取金刚猩面门，双手持刀直刺其眼瞳，这一击得手便是奠定胜局。离眼瞳还剩几尺时，它瞳孔几近缩成拳大小。 “胜负即分。”枫心中不由道，但未及得手身侧拳风呼啸，正是它左臂挥拳袭来已近身前。不得不停下攻势变招抵挡，翻转刀势刀身贴着左臂。“砰！”
一闪而过飞进观望的猩群中，惊的猩群在度远撤。
顺势翻滚卸去力道，运刀插地半跪的停住。“力大防厚。”这是枫最直接的感受，现在自己双手连同左肩都在发麻。
金刚猩身上金光更盛，被斩中的右臂正不断淌血，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现在双方都有了初步了解，枫即使一击得手也未感高兴，这比他预料的更难缠。原本想突袭一刀斩断它的一臂筋络让它战力下降，别看现在它右臂淌血不止但也只是皮外伤罢了，远没伤到筋骨。“它反应还挺快。”枫心道，要不是它及时使用能力自己就得手了。
多想无益，起身振刀除去尘土，凝神而立，周身气势陡然突变犹如利刃出鞘直刺苍穹。罡劲运转周身，刀锋逸散浅浅气浪。这就是他十年的修炼成果之一，以刀做手臂延申催发刀锋气刃。现在他已经能做到气劲离体不逸散不过距离只能做到寸许距离。 抬臂挥拳，金刚猩先手发难不过两者相距甚远根本打不到吧？ 见其原地出拳枫如临大敌，自己当初引诱来耗敌的霸主便是被这招逼退，无名震波，让自己无迹可寻。 臂膀筋肉暴涨，挥击而出带起沉闷炸音。忽而疾风骤起直扑枫面门吹的睁不开眼，双腿一踏跃向空中。刚才所在顿时炸开大坑，危机未解一股劲风再次袭来，这次已是避无可避滞留空中只能交叉双臂强接一招。 体内灵气翻涌化做气劲附于身前，交织出气铠护身。在它们眼中并未察觉异样，只见枫在空中忽然倒射向后方如同狂风吹拂所致。直入林中“砰”的坠地声后在无动静。 见片刻后在无声响，金刚猩也以为这一击下这人类已经毙命，但还是喝令几只猩猩前去察看，它灵智并不简单，足以戏弄一般探险者。虽是以为他无生还可能，但心中疑虑还是确认一番为妙。 正在它愣神之际，枫突从林间跃起，一记荡军横扫直取它后颈。原来在被击落林间时他就立即卸去力道，借着密林遮掩耳目从猩群旁绕到身后，只为这惊雷一击。 枫的身形并不高大只是一般身材，掩于衣衫下的肌肉让他看起来精瘦黝黑，但此刻周身气浪翻涌，练气运转下气劲充斥，仿若万钧巨力裹挟而来。 身后骇人声势它那还不知，只是枫的速度比它更快，它正欲俯身躲刀时刀刃已切开它强化的身体。“铿”，这那似皮肉，枫感觉自己正在斩开钢铁，刚入几分刀势便有减弱。 深知这一击的利害关系，紧咬牙关爆发全身力量注入刀中，霎时间刀气凝聚隐隐有呼啸之风。斩筋断骨。“嘘呼！”有如风声吹呼，血流直喷似激流奔涌好不壮观。落于背上的枫浑身浴血犹如深渊恶鬼样貌无比骇人。
“砰。”脊柱重创的金刚猩再也支撑不住，失去控制的四肢瘫软倒地，不甘与愤怒吼叫不断。
踏步上前，踩着它的头颅刺下最后一刀，一声怒吼后金刚猩彻底失去生机。树倒猢狲散，首领毙命它们也胆寒不已四散而逃那还敢停留。 “呼，几乎力竭还好先有准备。”见猩群四散枫也瘫坐在尸身上大口的喘息。心道：“要不是事先准备，也不会这么简单解决。”
自己在绕行和先前的打斗都是在拖延，等待时机的出现。“金刚猩毕竟在头领级别的魔兽实力位列前排，贸然出手胜算低微。”
康先生陈言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人与野兽的区分、优势吗？”
枫点头道：“工具，制作工具、熟用工具、运用周遭一切可利用的东西创造有利条件……以及……传承。”
“没错，你要记住生死之危要抛弃一切荣辱，历史永远是活下来的人书写，只要活着那你就有机会。”
康语重深长道。
物竞天择，横贯山脉里活着才是最终追求。除了引敌相争、下药削弱猩群外，自己掷出的那一矛也是关键，内开深槽能放入大量药剂，刺入金刚猩体内时大量神经毒素、麻痹药剂顺着血液循环周身，感官效能在对战间悄然衰弱，这才使自己偷袭不被察觉，一击得手。 “卑鄙……”枫也觉得如此，但是……“胜者才拥有话语权，而败者……只会淹于尘埃。”剖出晶核火速离开，至于留下的尸身……就当送给森林里其它动物的自助餐了。只消一天时间它就会成为森林的一部分。 现在枫他们的日常极为简单，外出踩点找寻目标魔兽，顺带搜集食物、药材。修行的一环就是猎杀魔兽收集晶核，十年的时间里他们一片地方除了统御级的魔兽外都被他们换了一遍。 “如何？”
正在磨药的康听见洞口的脚步声，估算了大概时间应是枫无疑。继续着手上的事情问道。
“险胜。”一边走近一边道：“我先处理身上，详细稍后在与您说。”
他身上溅染了大片血渍，粘腻、腥臭。取了条裤子前去溪流清洗。
一番清洗后，时间已近黄昏，暮色的天空透出些许惨淡异色，鸟兽趁着现在还没彻底昏暗各自赶回巢穴，天明的鸟兽争鸣之像现在已近落幕。 顺着自己多年来踏出的小路回到住处，从柴堆里从出几根柴火开始生火做饭，那口小锅已经不见岩石本色，十多年的灼烧、使用下已完全变黑仿若墨玉透露些许微光。 赤裸上身的枫身体上留下几道显眼的伤痕，练气煅体让他们恢复力出奇的强大与魔兽平分秋色，一般的伤口处理恢复后在他们身上就如从未留下恢复光洁。但伤势见骨、留有元素阻碍的，恢复后也会留下淡痕。 肉干、辅料都已入锅后现在就等煮熟，枫起身拿出今天的猎获，那颗金刚猩的晶核交予康先生。 “你自己用便好，我还有其它的。”婉拒推回，自己现在已经不适合在吸收高品质的晶核。
他早已不在年轻，百年时光在自己身上刻下不少痕迹，原本已一个魔法师来说自己年纪不算很高，魔素滋养下普遍能两百有余。他已经老了，现在端起吃饭的碗已觉它的沉重，皮肤不在紧绷具有光泽，松弛暗淡生出点点斑痕。原以为在练气的帮助下能像枫一样修复自己损伤的灵魂，但太慢了，慢的自己都见不到希望，以那速度自己可能老死都未必能成，看来只是枫创的奇迹。 他从未向枫透露自己的过去，连同年纪都未提起。他的过去太过复杂，其中牵扯利益过多，让枫知道未必是好事便一直隐藏。 但现在自己有一个想法。 “您或许比我更需要，一颗高品质的晶核蕴含的力量可不低。”执意再次送到康的手中，握着康的手将那鹅蛋大的晶核并指抓紧。他心中也一沉，感受着康先生的手，已是不在健壮有力，现在已有软榻之感。
执拗不过康只得收下。 他们现在实力相差不多，在康多年的调教下枫的战斗方式已经成熟，与康相差的只是经验的积累。停留在辟道这个境界已经多年，反复发掘着各种增强实力的方法，但已近枯竭。一片未知中他们也不知道下一阶段如何又是否有下一阶段…… 无言中晚饭解决，收拾完后枫往火堆里又添了两块柴火，没什么意外又是如往常一般坐一会就该休息了。 “你是时候出去走走了。”“走走？现在可是晚上了。”
很疑惑康先生在说什么，晚上出去逛可不是什么好事。
“走出去，走出这山脉，踏入正常的人类社会。”看着枫说道。
“为什么？”虽是康先生的安排但还是疑惑为什么？难道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好？
康拨弄火堆让火焰更旺些，映照着他清削的脸庞，不在紧致的脸上已有不少暗斑，只有那双眼睛还充满着神采。淡然道：“你知道我已经多少岁了吗？”默默摇头，他从未问过也从未听康先生说过，但这有什么影响？ “我已近两百岁了。”
没理会枫的惊讶继续道：“如果不是有练气的滋养和强化我或许早已死去，但这终有极限。”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让我走出山脉，不应该待在您身边吗？”
虽然已有准备但听到康先生平静的说出自己的情况还是紧张。
“待在我身边？准备陪我一个老人到死吗？”淡然笑道：“好，那我死后你又怎么办？”
“待在这，过完一生。”
沉默良久枫开口道，他从没想过在康先生走后自己的怎么样。像康先生一般待在这山脉过一辈子？或许不错。
“人是群居的生物，离群太久并不是一件好事。”“那您为什么在这？”
“……” 相望无言。 “秘密。”
康也只能这么说，若不是因故自己又怎么想一直待在这。“就当做一场试炼如何？并不会太久，两年，就两年时间。两年后你在回来，至于以后如何你再做决定。”
他并不想枫像自己一般老在这山野里，他还年轻，还有非常长的时间，能去走遍这世间。
“好。”对于康先生的安排他从不反对。“两年，两年时间并不算长，去走一趟回来也能继续陪康先生。”
在康面前枫从来都是言听计从，显得是愚忠无二。他的这条命是康先生所救，自己一切奉上也理所应当。 康从未要求如此，他也知道枫的心意但还是希望他能有自己的主见，在自己所教的学生中，枫的悟性并非最好，实力也不强，但品性属于上乘。 “但是，往往品性不是衡量的重点，无德有才位于高位也未少见……”心道：“这次出山也是他的历练，心性能在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