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沈初娆手一抖，巴掌大的瓷碗应声掉落在地。她忙蹲下身去捡那碎瓷片，垂落的手被弟弟拦下，二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沈初娆下意识的避开弟弟的打量。“姐姐和秦王——”“我们不认识！”

沈初娆出言打断，抬头弟弟与弟弟那双正兴致勃勃的盯着自己看的眸子撞个正着。“还是让下人收拾，你刚回来该好好歇息，我也——”“姐姐！”

沈元州一眨不眨，“我沈家与秦王并无往来，传闻他一向不爱理会外事，为何此次会贸然插手姐姐的婚事，还有爹那件事。”

沈初娆背对着弟弟的身子一僵，面对别人她可以藏起自己的情绪，可这是一同长大的弟弟，是她最亲的人。沈初娆沉默了半晌，正准备开口——“他对咱爹有相助之情，我还想着若姐姐与秦王相识，还能给我引荐一下，也好答谢人家。”

沈初娆对上弟弟那真挚的表情，提到喉咙的那口气缓缓放下，还好，元儿没有发现。“姐姐很热吗？怎么额头都是汗啊？”

沈元州递上自己的帕子。“没，没有。”

沈初娆拒绝弟弟的帕子，抬手扶了扶额间，“你说的对，此番多亏秦王相助，得好好谢谢他。”

“我挑了一些布匹绸缎古玩之物，也不知秦王是否会喜欢，对了还有一串佛珠，听说秦王喜静。”

“他不信佛。”

“姐姐怎么知道，你们不是不认识吗？”

沈元州打开箱子拿起佛珠搁在一旁。沈初娆攀着左腕的手一顿，她当然知道，前世两人乃是挚友，萧览从不信这些，他只信自己。她笑笑打趣弟弟：“秦王只是辈分大，其实和咱们差不了几岁，哪个年轻人会喜欢这样暮气沉沉之物？他又不是祖父。”

“那——”沈元州挠挠头，觉得姐姐说的有道理。“此事你让孟嬷嬷负责即可，我前让默言找的草药应该快齐了，届时一同送去，秦王，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了。”

沈初娆叮嘱。这一个月是关键时刻，宫里的人京中各家的视线都盯着呢，若让人知道她与萧览走得近，怕是又要像上辈子那般连累他。“都听姐姐的。”

“姑娘，宫里的桂嬷嬷来了。”

揽月亲自来传。沈初娆点点头，沈元州招来人收拾屋子便回了前院。折枝进屋趁着沈初娆洗漱，忍不住问：“姑娘，您说桂嬷嬷此时来是做什么？”

宫里意贵妃跪了一夜，大皇子被困府上不能上朝，苏向绾也挨了罚，一家子整整齐齐，居然还有空来找姑娘的麻烦。沈初娆洗了把手，接过帕子的同时已透过窗看见揽月领着桂嬷嬷进屋。比起之前，这次桂嬷嬷的脚步更快些，脸上也不见原来慈善的笑容，眼睛四处乱瞟，似在算计着什么。“姑娘，桂嬷嬷到了。”

沈初娆咳嗽了一声，拨开帷帐缓缓上前施施行了半礼，“嬷嬷！”

“郡主，使不得！”

桂嬷嬷笑容款款的将欲福身的沈初娆搀了起来，扶这她落座。桂嬷嬷认真打量着沈初娆的脸，“瞧着郡主的气色好多了，之前落水我们贵妃可是吓得不轻呢。”

沈初娆忙双手合十对着广泉寺拜拜，“都是菩萨的庇佑，多谢贵妃还挂念。”

二人寒暄了番，桂嬷嬷便点明来意。“宫里的事，想来郡主也都听说了。”

桂嬷嬷不好意思的敛起笑意，“不论殿下如何，咱贵妃还是惦记姑娘的。”

桂嬷嬷指了指候在门口的那两排内侍，个个手上都捧着价值不菲的礼物。“男女婚嫁结的是两姓之好，郡主还年轻，有些事难免由着脾气，听说府上老夫人病了，你瞧这也没个主事人。”

沈初娆睨了她一眼，端起茶细细品了起来。桂嬷嬷讪讪，“郡主是聪明人，应当明白陛下的意思，有陛下和贵妃做主，那女子便是仗着年轻得了殿下的心，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郡主是没瞧见，苏氏从宫里抬出去的时候——”桂嬷嬷捻帕遮着鼻子嫌弃中透着几分鄙夷，“哎呦，那叫血淋淋啊，怕是没个十天半月起身都难。”

言外之意，皇家的态度都这么明显了，你就不要再作了，好好嫁过去过日子，对双方都好。“现在殿下还在奉先殿前跪着呢，陛下说了，他若不知错，就不准起来，殿下腰上还有伤呢，走路都难。”

提了几句当事人的情况，也没能得到回应，桂嬷嬷便自觉没趣换了话题：“便是大殿下万般不是，也好歹是陛下长子，此番郡主为贵妃求情，贵妃也是感激郡主大义的。”

“嬷嬷喝杯茶吧。”

沈初娆给揽月递了个眼神。桂嬷嬷皮笑肉不笑的接下将茶杯撂在一旁，“郡主也到了年纪，是时候该选位夫君了，以郡主的家世不说皇子亲王，便是宫里……”沈初娆装作没听明白桂嬷嬷的敲打，“难道是陛下有意让我入宫？”

“这！”

桂嬷嬷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去，心里想着皇帝都能当沈初娆爹了，怎么可能纳她入宫，别助力不成，反倒给贵妃添堵，“郡主真会开玩笑。”

沈初娆却一脸认真，她当然知道桂嬷嬷是想说，皇上最疼大皇子，出了这么多事也只是挨打罚跪，没让上朝也是让他避开风浪，只要她肯嫁过去，将来便是入主中宫也不是没有可能。“郡主，你可想好了，当今陛下儿子虽多，可那些个比起大殿下又是什么样，你打听打听便该知道。”

桂嬷嬷仰着脖子‘好心’提醒：“自古天子多疑，以郡主的架势，若不能嫁皇家，日后会发生什么，那可就——”她掰开手指算给沈初娆听：“当年松陵程氏，汝南白氏，一个个忤逆陛下，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什么百年士族，如今可还有人再提他们？”

“且不说远的，就说说当今姜皇后母族，十八年前安国公府一夜间全族命丧夜火……再厉害的家族，在皇家眼里算得了什么？”

“啪！”

屋外响起一道水盆掉落声，揽月起身出去训了小丫鬟两句才回来，抱歉的冲桂嬷嬷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