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沈初娆一个眼神，揽月忙福了福身喊来小丫鬟看茶。“姨母。”

沈初娆扯着顾氏的袖子一角，满眼不敢相信。“你这小七，早问你是不是跟秦王认识，你连我也瞒着。”

顾氏娇哼，脸上却无半分不悦。“说来秦王也算是个好归宿，只是他那身子。”

顾氏想着原本洋溢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先叹了口气。若非伤了腿，秦王也不会拖到现在，不论他多优秀，作为一个真心爱护晚辈的长辈，都不会轻易同意这样的婚事。顾氏拍拍侄女的手，“你真想好要嫁给秦王？这婚姻可不是开玩笑，如今又下了旨，可不比当年了。”

沈初娆知道姨母的担心，当年和萧景乾的婚事，是无奈下订的，没有退路，可如今又是不同。萧景乾的婚事是因为苏向绾和她的设局才能退婚，萧览不同，若再闹出什么，只怕皇上还没说什么，朝中的言官便会再次上演参萧景乾那一幕。“姨母。”

沈初娆反握住顾氏的手，“我有分寸。”

仅四个字便安了顾氏的心，“我们这样的人家，无需你去联姻为家族寻找庇护，只要你想明白了，不论是顾家还是沈家，我们都支持你的决定。”

顾氏双眼噙着泪花红了眼眶却没有掉下，她叮嘱了侄女几句，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顾氏再次登门，是纳征礼的前一日，沈府一日往常平静。礼部的速度极快，短短时间便将一切准备妥当，本以为匆忙下会出乱子，不曾想该有的一样不少，萧览还酌情添了许多。见他会疼人，顾氏原本的担心也逐渐放下。“忠义王宋铮替侄秦王萧览前来请婚，迎娶贵府千金，望沈家尊长答允！”

沈府外，忠义王带着人和一眼望不到头的聘礼在正门外高呼，看门的小厮一路小跑进了正厅，嘴里不停重复忠义王那句：“忠义王宋铮，替侄秦王萧览前来请婚·····请沈家尊长答允”。一声高过一声的响声传至府上每个角落。沈府高堂之上，顾氏和沈家一位年长的族伯左右落座，两人对了个视线，齐齐点头：“允！”

“沈府尊长允！”

“沈府尊长允！”

府上内门外门接连两道不一样的响亮响起！“恭喜秦王萧览迎得贤妻，贺喜沈府喜得贵婿！”

传话的人不知重复喊了几声，声音浑厚有力，脸上的笑都快堆出褶子了。沈府厅堂。沈初娆被安排在了侧边的屏风后侯坐，厅上众人齐齐看向顾氏，等她做决定。到底是多年的良好教育养成，即使顾氏没有经历过如何给晚辈接见未来亲家，也处理的挑不出一点毛病。另一边，厅外，忠义王头一回来到府上，尚有些拘谨，他走进厅堂看了看沈家族伯笑着点点头，视线转移到顾氏身上，莫名的开始紧张，“诚国公府顾夫人。”

“王爷。”

顾言华起身行了一礼，扭头吩咐小丫鬟看茶。身后，萧览便自行操控着轮椅紧随其后。忠义王局促的搓搓手，脑子里妻子的话过了一遍又一遍，到了嘴边却半个字说不出来。他战术性的咳了两声，和沈家族伯闲聊了半晌，才在萧览灼热的注视下看向了顾氏，“顾夫人，我——”顾氏见他为难，便主动开了话题，忠义王这才跟着轻松不少。按理皇家娶媳妇是不需要亲自到女方家过礼，一般会由礼部拟定礼单，成亲的皇子再酌情添些送去便是了。原本顾氏对萧览还有些不乐意，见他心里有侄女，也是个会办事的主，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听说秦王为我儿猎了一对辽东雁。”

提起这事，顾氏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往屏风后的沈初娆看了一眼。“是，还是阿览亲自上山猎的，他说了给自己媳妇的东西就要最好的，手下人去不放心。”

忠义王接过话后，特地将“亲自”和“不放心”几个字咬重。顾氏诧异的看向萧览，见他脸上的神气不似作假，心里对他更添了一份喜爱。虽说大雁为聘是北萧的传统，但到了一定地位，许多事都会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不说萧览的身份，还有这受伤的腿，便是一般的世家勋贵，也不少让人代劳猎大雁的，反正过大礼时只要亲手提着过来，便算是男方猎的了。顾氏点了点头，这猎大雁可不是寻常狩猎，既要猎到雁，还得保证一对大雁完好无损，对猎雁之人的要求极其高，这也是为何有人会找专门的猎人去办。“真是辛苦秦王殿下。”

顾氏吸了吸发涩的眼睛，欣喜侄女找到个疼妻子的丈夫，也心疼这么好的人年纪轻轻落了残，避免挤下两滴眼泪。萧览望向屏风笑笑，“我的腿虽没用，但手还在，夫人无需担心。”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顶天立地为妻儿遮风挡雨，若阿览连区区一对大雁都猎不上，以后还如何撑起门户，保护妻儿？”

忠义王看萧览的眼神满满的信任与自豪。萧览作为先帝嫡幼子，辈分虽大，年纪却小，当年先帝去后，作为先帝最看重的兄弟，这些年，他一直将萧览当亲儿子似的。也是因此，今天才会以长辈的身份过来沈家。话聊得差不多，顾氏便将忠义王交给沈家族伯，自己则退了转身去了府上花厅，今儿府上邀请了不少客人前来观礼，她还需要去照顾女宾们。与此同时，沈初娆也退了屏风，去了府上早已安排好的小客厅，萧览隔着一段距离跟上。小客厅位于前院后的厅堂假山旁，位置隐蔽不易被人发现，这也算是北萧的婚嫁传统，订婚前未婚夫妻的正是相见。“沈姑娘。”

萧览一到，揽月便带着丫鬟退下了。“秦王殿下。”

沈初娆动作缓慢的转过身，至今还不敢相信自己会和萧览订下婚约。“你不舒服吗？”

萧览看着她没有表情的脸关心道。沈初娆摇摇头，只觉喉咙发痒，半晌才回了声：“坐，坐吧。”

萧览摊开手露出不能动弹的腿，笑了笑。“对，对不起。”

沈初娆不好意思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