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雨。宋家的人并没有直接闲下来，宋九凝特意安排人，搭了偌大的棚子。收是已经收了，基本的晾晒还是少不了的。若是堆在仓库里任它发芽，她费这么大的劲儿收来粮食，还有什么用。只是这些事儿，就没那么着急了。只要粮食归仓，以后就有的是时间。这雨一下来，恭宁王府和宋家的人都莫名松了口气。他们已经赢了。如今那些还没收成的粮食，再想收就已经晚了。被雨水这么一泡，就算现在再收，也已经晚了。那些等着看两家笑话的人，看着满天的雨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他们隐隐有种预感，宋家这一回，怕是真的做对了。大晟皇城，是真的要变天了。雨落下的第三天，沈云霆禁足之期终于结束。他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抓到宋家那两个合伙骗他的商人。第二才是关注地里的情况。虽然已经从手下的口中听到了不少，但这么大的事儿，还是得自己亲眼见到的才行。这次的禁足，让沈云霆简直憋屈坏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缺德带冒烟的玩意儿，闲得肝疼特意在他府外安排了人。也不做别的，就只是整日在他府外晃悠。这些人也不干别的，就专门盯着他。一旦他偷偷出府，就一副很是惊喜的样子，恨不能第一时间告诉所有人。——还在禁足中的十皇子抗旨出府了。禁足这种事儿在以前那就是个形式，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儿。要出去，只要低调一点，还是随时可以偷偷溜出去的。而如今——单是想想，沈云霆眼睛都湿润了。真是做了孽了。“将军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沈云霆站在皇子府的大门口，来回走了好几圈。他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的府邸面前了。“宋家所属的粮都已经入了库，这雨一下两天，一开始还有想看宋家笑话的，如今这些人却纷纷倒戈，反对的声音也越来越少。”

那手下说着，还做了最后的总结：“宋家已经彻底稳住局势。”

沈云霆一肚子憋屈无处发泄。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还让宋家给躲过去了？不仅是躲过去了，宋家和沈闻璟抢下了这么多粮食，到了承天帝跟前，怕也是大功一件。不管哪种情况，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沈云霆站在伞下，看着被隔绝开的雨水，突然有些茫然。怎么一个禁足出来，这么多事情都已经超脱出他的掌控了？沈云霆还是不死心，亲自坐着马车，到了郊外田边一看。空荡荡的一片，他一颗心彻底凉了。他知道，这些地，他是真没可能再收回来了。沈云霆出去时心情还算不错。回来的时候，脸色却也要比此时皇城的天还要阴沉三分。宋清瑶端着煲好的汤及时出现：“殿下，可是此行的结果不甚如意？”

她一看沈云霆的表情，就猜到大概是什么原因。被禁足的是沈云霆又不是她，宋清瑶这几日在外，也是听到了不少传闻。那些消息，她越听越是心惊。宋清瑶哪能如此甘心就让宋九凝得了势？因而她早就想好了法子，就等着沈云霆发现现状。如今正好。沈云霆一脸不耐：“既然有了身孕，没事就好好在自己院子里歇着，少在本殿面前晃悠。”

若是往常，沈云霆还会顾及着表面样子，随意敷衍两句。如今，他心中的烦躁几乎已经达到顶峰，哪里还顾得上宋清瑶开不开心？“殿下可是为了宋家收粮的事儿费心？”

宋清瑶并没有依言离去，而是笑盈盈提起了沈云霆最关心的事。沈云霆瞟了她一眼：“怎的，你有法子？”

这回倒是没有直接赶人，声音里依然有些没好气。宋清瑶丝毫不慌，将手上的汤放在桌上。她缓缓走到沈云霆身后，动作轻柔地替他捏着肩：“殿下，宋九凝怂恿着宋家人收粮食，看似果断，却是忘了最重要的一环。”

这话成功引起了沈云霆的注意：“哦？我说来听听。”

“殿下，我大晟国，收粮之策，可不是各家自行拿粮食入了库就完事的。”

“最重要的一环，便是上报国库。”

“既要交银子，又要交粮食，缺一不可。”

“宋家树的那些粮，未经晾晒便已经入库，显然是不符合国库交粮规定的。”

“就算是交了银子，那么多的粮食也定是交不上。”

“私自收粮，却填不够赋税，这便是私自囤粮，说出去可是大罪一件。”

沈云霆眼睛一亮。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这点？就算宋九凝她们考虑得再齐全，短短几天时间还是阴雨天。那粮食根本来不及晾晒。国库收粮，可不能像宋家那么随意，哪是什么粮都收的？沈云霆“蹭”地站了起来，兴奋地在房中来回踱步。这倒是个好主意。若是沈闻璟和宋家因此受了罚，他不仅有希望把自己的地收回来，还有可能在大殿上压沈闻璟一头。这让他怎么能不兴奋？想到这些，他看宋清瑶的目光也变得顺眼起来：“瑶儿有孕在身，还是要多多休息才是。若是有什么缺的，都让下人送过去。”

沈云霆说着，颇有闲情地想摸一下宋清瑶的腹部表示关心。这一手下去，却是毫无起伏。若不是有御医言辞确切，他都怀疑宋清瑶拿有孕的事儿骗他了。按理说这个时间那肚子早就已经开始显怀了，怎的到了宋清瑶这里。却一点怀孕的样子都没有？宋清瑶见他这般表情，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奈何她也摸不着头脑。“不如，请御医再来看看？”

沈云霆沉吟片刻，果断派人入宫，请了御医来。怎么说宋清瑶怀的也是皇家子嗣，不可不重视。可御医来是来了，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许是皇妃……”御医的话才起了个头，见沈云霆一脸不悦，连忙改口，“许是宋小姐的体质特殊……”沈云霆听着就心烦：“行了，那你正好给本殿瞧瞧，为何本殿身上这疮包，已经几月了，就是不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