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话一出，沈闻璟面色有些犹豫：“母后，这——”皇后还当他不乐意，脸顿时严肃起来：“九凝是个好姑娘，怎可在这个时候怠慢于她？莫说是她了，就是母后，也不能原谅你。”

她揉了揉额头：“若是不知该送些什么，一会儿嬷嬷取了东西过来，母后帮你挑一件。”

“并非如此。”

沈闻璟见皇后误会了，连忙解释：“礼物已经在准备了，只是儿臣想要在乞巧那日，当着皇城百姓的面，向宋家求亲，这回来母后这儿，也是想提前与母后说上一说，免得给母后添乱子。”

那日皇后出宫，可也是正事儿。若是因为他求婚那一出，把皇城大街给堵了，平白给皇后惹了罪名。“当、当众？”

皇后被他这话给惊住了：“云祁啊，你可是想好了？这可不是小事。”

“母后，此事，儿臣想得再不能更清楚了。”

沈闻璟握着皇后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母后应该知道，我有多想赶紧娶阿凝过门。”

他这么拼命地平定好南方水患，不就是为了这么一天能快点到来？“可、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是不是太过张扬了些？”

皇后忧心忡忡：“此事还是慎重些的好。”

她倒不是觉得宋九凝不配。而是沈云霆的事儿才过去没多长时间，这个时候高调行事，未免不妥。“怎就不能张扬了？”

沈闻璟还没回答，承天帝大笑着入了宫殿。他满脸笑意看着沈闻璟：“朕最优秀的皇儿都不能高调的话，这世上，还有哪个有资格高调的？”

承天帝一进来，原本满脸笑意温和的皇后，突然就敛了笑意。她低头抚平了衣袖上的褶皱，缓缓起身见礼。又是这般客套的做派。承天帝面色一黯。他心中暗叹了口气。知道从皇后这里得不了几句话，就把视线转向沈闻璟。承天帝道：“闻璟办事向来稳妥，有什么打算，与你母后和朕都说说。既然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冲撞不冲撞的。”

承天帝面色更是柔和几分：“有困难的，便直接与朕说，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这慈父模样，放到平常人家，倒算正常。可从承天帝口中说出来，就怎么听怎么怪异。别说皇后了，连沈闻璟都难得沉默了。到底是此事重大，承天帝如此捧场，皇后面色也稍微缓和了些：“陛下同意此事？”

原本有些蔫儿的承天帝瞬间精神了，甚至连皇帝的深沉都没了。多久了。承天帝都已经忘了，皇后有多久没有这般对自己了。她礼数周到，却又太过周到，克制得仿佛一具躯壳。就算是面对底下那些宫人，都比面对自己的时候更像个活生生的人。他的阿柔，本不是这样。承天帝连忙道：“自是同意！皇后有什么想法，都可与朕细说。”

还不等皇后回答，承天帝又道：“此事那宋家的九小姐可是知道？可要朕探探她的口风？”

难得在皇后这里得了个好脸色，承天帝忍不住就想多说两句。“对了，朕上回下旨让宋家小姐多入宫走动走动。这孩子，怎么也不见人影？”

承天帝发现，一提起宋九凝，皇后嘴角隐隐都带上了几分笑意。她看了沈闻璟一眼：“那孩子可是个闲不住的，这宋家做出来的香料可是不错。”

“皇后是说最近京城大受追捧的香料香球？”

承天帝疑惑：“竟是出自宋家女之手？”

他心中有些后悔。这宋九凝，居然如此得皇后喜欢？早知如此，他便差人多留意一下宋九凝了。若是有她在，他指不定还能与皇后多说上几句话。横在夫妻二人中间这么多年的一道坎儿，说不定会因宋九凝有所转机。宋九凝能如此得到帝后赏识，沈闻璟也十分意外。这到底不是坏事。“许是事务繁忙，没能抽出空来。”

沈闻璟心中一松，知道这次进宫的事，大概是妥了。承天帝点点头，眼神扫了一遍沈闻璟。见他无动于衷，又扫一遍。再一遍。嘿！今天这沈闻璟怎么如此愚钝，他这眼神还不明显吗？难不成要他明着赶人？沈闻璟哪里不知道，自家父皇这是嫌他碍事儿了。“儿臣去看看阿凝有何忙处，也可帮衬一二。”

沈闻璟非常识趣起身一礼：“母后保重身体，孩儿这几日便带阿凝进宫，再给母后调理一二。”

这本是随口一句话，承天帝却是紧张地起身。沈闻璟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能听到承天帝焦躁的声音：“皇后身体不适？”

“可要请太医看看？”

“不行不行，那群废物，不如还是去请宋九凝吧。”

“不对，方才闻璟说，那女子忙得很，不如朕亲自去请？”

沈闻璟听着，心里却一点点发堵。这些年他看在眼里，父皇明明很在乎母后。可两人关系，为何又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从宫里出来，沈闻璟想了想，干脆直接去了宋家的铺子。一下车，便有两个侍卫应声行礼：“主子。”

沈闻璟愣了片刻，只觉得这两人好生眼熟。片刻之后才想起。这不就是上回宋家铺子开门放粮，他派过来的两人吗？那时候他下了命令，让这两人没有他的召回，就在这里好好呆着。这一呆，就一直到现在。他直接就把这两个人给忘了。沈闻璟尴尬了一下，随意应了声，让这两人继续在这里呆着。他看了眼铺子里涌动的人群：“九小姐当下可在里面？”

得了肯定的答复后，沈闻璟犹豫片刻，又退回了马车：“绕到后院，翻墙。”

本来这儿人就多，他的身份又特殊。从这里进，万一影响了宋家如日中天的生意，就不好了。裴煜绷着张脸，强忍着不让自己吐槽出声。自家主子这是被宋九小姐带坏了吗？怎么也喜欢上翻墙了？铺子后门上了锁，倒是没人守着。裴煜倒是更愿意直接把那锁拍了，到时候重新换个得了。可沈闻璟根本就不给他表达想法的机会，动作麻利地就翻过去了。裴煜心中流泪满面，却还是连忙跟了过去。宋九凝和青岚正指挥着宋重山搬运材料，就听着耳边扑通扑通两声。众人扭头看去，就见沈闻璟和裴煜一人一个缸泡着。身上还挂了不少香料。“王、王爷？”

宋九凝愣了好一会儿，看了眼距离两人不到十步远的大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