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玩儿得这般肆无忌惮，也是第一次有人毫无顾忌地纵容着她。两人从街头逛到街尾。除了摆弓箭的摊子，被沈闻璟连着打了两行牌子，心态有点崩，两人基本上还是非常受欢迎的。直到街上人潮渐少，宋九凝才提着从弓箭摊老板那里迎来的花灯，笑嘻嘻地朝河边走。越往河边，人越少。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裴煜彻底放弃隐藏身形，整个人差点就被埋了。两条手臂上挂满了宋九凝二人赢来的小河灯，宋九凝特意找弓箭摊位的老板换来的。那怀里，更是满满的各色小吃。宋九凝表示，自己怎么会是那么小气的人，一起出来的，自然是都要有份了。只是看裴煜那表情，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等到了河边，裴煜把身上的东西，呼啦啦的全卸下来，一副快要喘不过气的样子。宋九凝兴冲冲地准备去捡那河灯。沈闻璟扫了眼小山似的一堆，突然就有些心疼了：“裴煜，点河灯的事儿，便辛苦你了。”

宋九凝总感觉裴煜都快翻白眼了：“这不好吧？裴侍卫要不然回去休息？”

“大可不必。”

沈闻璟捏捏她的手：“裴煜孤家寡人一个，又没有心仪的女子，也没有女子喜欢他，回不回去不打紧的。”

裴煜：？？？汝听，人言否？宋九凝听了这话，都忍不住汗了一把。裴煜……也是不容易啊。宋九凝随意摸了个河灯点上：“王爷觉得，今日这皇城可热闹？”

等她扭头再去点的时候，那堆在一起的河灯已然小了一大片。裴煜跟个无情的点灯木偶似的，麻溜地都快把那一地的河灯点完了。“裴煜。”

宋九凝多少有点佩服了：“你专业点灯二十年吗？”

“正好也是乞巧了，怎么说也是跟了王爷多年的手下，能寻个心仪的姑娘也是好的。”

宋九凝朝沈闻璟眨眨眼：“看看这孩子，都快寡疯了，这都练得什么齐奇奇怪怪的本事？”

咔嚓——裴煜手里的花灯直接碎了。不管是什么时间、什么场合，都不影响未来王妃发挥她那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有人放河灯这么有效率，宋九凝干脆也不管了，朝着沈闻璟招招手，拉着他朝着人影稀少的角落里走去。裴煜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明显烧了一下。他犹豫片刻，对主子安全的担忧还是占了上风。他连忙跟上，甚至还故意放重了脚步声。生怕前面的人没注意到，被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没走出几步，宋九凝拨开一片草丛，从里面拉出一叶扁舟来，。她豪气一招手：“走，以前总是你带我，这回我做东。”

临上了船了，她才想起来一边的裴煜，歉意十足地道歉：“那个，这船小，坐不下第三个人，听王爷说，你会浮水……”裴煜脸瞬间就黑了。会浮水像话吗？会也不能游啊，刚到手的药方可还在身上带着。裴煜咬牙：“王妃不必担心，属下自有法子。”

他努力告诉自己，这是以后的王妃，算他半个主子，不能动手。小船飘飘荡荡朝远处飘去。宋九凝与沈闻璟并躺在船上，看着漫天的繁星，从未像现在这般轻松过。她微偏了头，看着沈闻璟的侧脸：“王爷觉得，今日的皇城长街，可还好？”

方才点燃的河灯随着晃动的水面，晃悠悠地被带过来，照亮了水面，更为沈闻璟的脸打上了一层金光。他一样看着天，指节分明的手搁在额头上，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听得宋九凝的话，沈闻璟唇角微扬：“极好。”

“这里头有一半可都是我的功劳。”

宋九凝满意转回视线，数着天上的星星：“以往到了大日子，总要掩藏掉这些不起眼的小摊小贩，来营造繁华盛世的样子，未免太过虚假。”

“这长街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声吆喝，都得是盛世的一部分才成。”

宋九凝说着打了个哈欠，朝着沈闻璟的方向靠了靠。“王爷。”

沈闻璟没有回答，却是捏了下她的手。宋九凝反握住那只手：“有你真好啊。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沈闻璟顿了顿，偏过头来，看着她阖上的双眼：“我知道。”

“你不知道。”

宋九凝不满嘟囔：“你不知道，有多艰难，我才找回王爷。”

沈闻璟总觉得心里怪怪的：“阿凝？”

他小声唤了两声，却再没听到回声。连着忙了几天，今夜兴致起了，满大街的跑，玩儿的有点疯。即便是宋九凝，也累得不行，很快睡了过去。小贩售卖的河灯成本不高，大多百姓也就图一乐，里头的灯蜡少得可怜。没一会儿功夫，在小船四周流连不去的河灯燃尽了蜡，一盏盏熄灭。整个世界都一点点暗了下去。飘荡于黑暗的水面上，蓦地让他回想起了那些在生死间挣扎的记忆。均匀的呼吸声就在耳侧，一股暖流似乎直接暖到了心里。沈闻璟第一次在忆起这些的时候笑了。他突然有些感谢那些年没有被压倒，反而强大起来的自己。若非如此，他哪来的资本，搞定宋家那些难缠的人物？又如何在她有什么想法的时候，随时都能成为她的后盾？“主子。”

裴煜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宋思邈传消息过来，说九小姐再不回去，宋将军就亲自出来找了。”

顿了顿，他再次补充：“拎着武器的那种。”

沈闻璟叹了口气。宋家这家宴，结束的也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