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这条消息的方式有两种，方源清不说，或者父皇不听。”

沈闻璟面上不见半分紧张：“可要与我一同去见见母后？”

“见皇后娘娘？”

宋九凝有些犹豫：“陛下才去没一会儿，我们现在就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以承天帝的小心眼，本来就看宋家的人不太顺眼。她再去打扰，岂不是自找苦吃？至于吐血晕倒什么的……想想进宫的时候沈闻璟吩咐下去传的话，再想想这及时的要命的病倒。说没串通过，她都不带信的。“这有什么不好？”

沈闻璟拉着她就往皇后宫殿的方向走：“未来婆母病了，做儿媳的前去看望，再正常不过。”

好像也是。她要是听到皇后吐血都毫不关心，那才不正常。刚走出两步，沈闻璟不知道又想起什么，脚步一顿，拉着宋九凝凑到墙边。宋九凝还以为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人，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她扒着沈闻璟肩头，张望了一圈，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怎么了？”

“既然要去见母后，不带点东西怎么能行？”

沈闻璟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宋九凝一个激灵。她连忙双手抱胸：“我这回是进宫领罪的，又不是领赏的，身上哪有什么好东西？银票倒是有一摞，可娘娘也不会要这东西啊。”

好端端的，怎么笑得这么一肚子坏水的样子？沈闻璟打量宋九凝一圈，微眯了眼：“不必，既然是仓忙探望，带东西才不正常。”

“那你——”宋九凝刚想说，那你想说带什么东西？整个人就被沈闻璟往后一推，整个人都靠在了墙上。宋九凝差点被这一下给整懵了，她左看看右看看：“王爷，就算这里没什么人，也不太好吧？”

这男人是抽哪门子的疯？“乖，别乱动。”

沈闻璟温柔地扶住宋九凝的肩膀，按着她蹭在墙上，转了一个圈。宋九凝：？沈闻璟这才后退两步，满意点头：“这样就好多了。”

宋九凝憋不住想问两句：“我——”沈闻璟伸手在墙上蹭了一下，沾了灰的手在她发上抓了抓：“现在可以走了。”

宋九凝：？所以他这到底是在闹哪一出？宋九凝一肚子的问题，可惜没走出去一会儿，就频频遇上来往的宫人。话算是全憋了回去。方才耽搁了一会儿时间，等两人赶到皇后宫里的时候，里面已经围满了人。皇后那么温柔的人，宋九凝站在殿外，都能听到她不满的声音：“陛下，你到底想怎么样？不久前才与臣妾说过的话，这便全忘干净了吗？”

承天帝苦口婆心的声音就小了许多：“皇后小声一点，莫牵动了内腹，伤身。”

宋九凝与沈闻璟对视一眼。皇后这语调，怎么也不至于病得太重。两人默默迈步往里走。刚进门，承天帝的声音就明显高了不止一度：“都给朕滚出去。”

两人迈出的脚齐齐僵在半空。然后，异常默契地把承天帝的话当成了耳旁风。“父皇，阿凝听说母后病倒了，怎么坐得住，非要来看看。”

沈闻璟拉着宋九凝，一本正经地说着早就编好的理由，径直就进了内殿。殿中凝重的气氛，因为宋九凝的到来，有一瞬间的缓和。当然，也就那么一瞬间。在看到宋九凝如今的模样以后，承天帝和皇后，脸色都变了。皇后伸出来的手好一阵颤抖，眼泪跟不要钱一样，瞬间就掉了下来。“九凝啊，你这一路，是吃了多少苦头啊。”

承天帝看着宋九凝如今的模样，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这宋家小九方才进宫的时候，满身都是奔波赶路留下的沧桑是没错。但也不至于凄惨到现在这般模样吧？“陛下，帝王之言，一字千金，您当初答应臣妾的，当真都是说着玩儿的？”

皇后看着承天帝的目光，满是失望：“宋家为我大晟出生入死多少年，你便是不领他们的情，也不至于对一个后辈，狠辣到这般地步，你当真是要把这丫头逼上绝路不成？”

宋九凝抿唇垂眸，看着自己这一身的灰。按照沈闻璟在路上的交代，这个时候，她应该是要准备酝酿眼泪了。宋九凝自认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上一世，她多少次出生入死，再绝望的处境，她都没有哭过。天塌下来她都扛得住。本以为这对她来说，着实是个难事。如今入了皇后的宫殿，只与她那满是疼惜和维护的眼神对视一眼，心里就抑制不住地开始弥漫出心酸和委屈。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跟皇后两人，一个说，一个听，然后一起拿袖子擦眼泪。皇后拿自己的，宋九凝拿沈闻璟的。没办法，她被沈闻璟按着蹭了一身的灰。这袖子没法用，辣眼睛。本来看见宋九凝这幅模样出现，就心疼不行的皇后，一见宋九凝开始掉眼泪，这心里的难受劲儿就别提了。认识宋九凝这么久，宋九凝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开开心心的模样。就算被无数纨绔在背后编排，也没见她有任何不开心。她什么时候见宋九凝哭过？皇后一颗心都快被宋九凝这几滴眼泪给砸碎了。她恨恨看着承天帝：“就算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达成目的，对一个孩子使手段，又算什么明君！”

承天帝面色一变：“皇后慎言。”

当着沈闻璟和宋九凝的面，皇后何至于与他闹到如此地步？“其他人，都给朕滚回去。”

承天帝看着大开的殿门，还有隐约可见的下人，就是一阵火大。守在殿门口的下人连忙走得远远的，甚至闻讯赶来的太医小声商量几句以后，把带来的药箱子往殿门口一放，也溜了。有恭宁王妃在，哪里还用得上他们这些医术平庸之辈？里面明显情况不对，这个时候不赶紧逃跑保命，更待何时？“慎言？”

皇后疲惫靠在床头，撇开视线不去看他：“陛下，臣妾跟在陛下身边数十载，努力将‘母仪天下’四个字做到最好。”

“这么多年，臣妾累了，陛下也不需要臣妾委曲求全来的这点助力了。”

皇后视线落在宋九凝身上：“如今，臣妾只想任性一把，护住想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