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陆瑜宁直接将十个锦囊都拆了,云霁嘴角微抽。偏偏还不能在这种时候说什么,只能安抚着大哭的小丫头。这里没有其他人,陆瑜宁将自己几年来担惊受怕积攒下来的眼泪全都哭了出来。刚一哭完,腰间的令牌就发出微光。她急忙擦拭干净眼泪,不好意思的看着云霁的衣服被眼泪洇湿。“先看是什么消息。”
云霁用灵力将衣服烘干,示意陆瑜宁看令牌。陆瑜宁这才拿起令牌,朝其中注入灵力。随着灵力注入,令牌中响起了苏璨的传音。“瑜宁快来广场,派去白真城的弟子都出事了。”
只一句话,顿时将此地两人的心都提起来。云霁二话没说,拉起陆瑜宁踏空而下,直奔诨图广场。在路上云霁询问了白真城,这才知道,在西部与西州的交界处有一座连同两州的城池,名唤白真城。约莫半年前,白真城被邪修占领,大多数难民逃往西部的方向。其中有大半被诨图派收留。西州那边没办法及时出手,想要将白真城夺回来,只能靠西部这边。不少修士自发前去,也有仙门弟子参与其中。可去的都全军覆没了。这次,因为有许多人被困在那边,陆瑜宁派人前去救助。因为不清楚那些邪修的情况,所以陆瑜宁并不打算让他们和邪修碰上。没想到还是出事了。广场上,数十具尸体被白布盖着,白布上还有些许血迹。周遭诨图弟子大半都在此处观望。两人刚一落地,陆瑜宁就朝着苏璨问道:“没有活口?”
“有,他。”
苏璨点头,摆摆手让弟子们让开。一名奄奄一息的弟子被两名弟子抱着轮流注入灵力维持生机。他的一条腿上被剜了肉,血肉模糊中可见森森白骨,触目惊心。时不时还能看见有蛆在肉里钻动。这一幕,看一眼都感觉胃中翻涌。陆瑜宁跑到他身前蹲下,紧皱着眉望向四周道:“丹药呢?快给他服药啊?”
苏璨抓住她的手朝她摇摇头,“没用的,那些邪修在他身上中了绝命蛊,药服下也无用。”
“太过分了!”
陆瑜宁气得发抖。弟子早已经听见了陆瑜宁的声音,颤巍巍的抬起眸来。“少、少掌门……”他的声音透着虚弱。“我在,你说。”
陆瑜宁握住他满是血污伤痕的手,声音有些梗咽。“一起去的旁宗弟子都死了…那些邪修说、说不仅今日要斩诨图弟子,来日更要屠诨图满门……”他说着,吐了几大口黑血。显然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为他支撑生命的弟子们也意识到这一点,眼眶湿润的抱着他,让他感受到最后的温暖。他的视线已然模糊,望着并非陆瑜宁的方向,沙哑着说着:“少掌门,白真城邪修不除,诨图难安……”每一个字眼都伴随着他的生命流逝。那双紧握的手透露出他对这人间的不舍。可最终,还是无法挽留。眼睛被灰蒙一层笼罩时,他的生命就此终结。然而,突然的变化就在这一瞬间,刚失去生息的身躯疾速腐烂。“小心!”
云霁察觉到这一点,灵力翻涌而出将周遭弟子震飞开来。伸手拉着陆瑜宁和苏璨两人暴退。几乎瞬间,弟子的尸体炸裂开来,无数碎肉朝他们飞射而来。血雾滚滚,遮蔽天日。云霁脸色微变,双掌一翻,破邪刀现于掌间。灵力狂泻而出,一道道刀影横扫,抵挡那些碎肉。刀影与碎肉血雾接触的瞬间,带着强大的腐蚀力量,空气中翻涌着焦灼气息。云霁的破邪刀生来就克制这些东西。数斩之间将所有人护住。只是没能来得及转移的尸体,都被飞溅的碎肉所腐蚀。“太可恶了!我要杀了他们!”
陆瑜宁气得眼眶通红。在场的见到这一片狼藉,无不气愤。气氛沉重,白布被震飞开来,露出了遮盖下的尸体。这些尸体都不完整,大多缺了胳膊腿,又或者内脏。刚刚爆体的那名弟子,三年前还曾跟云霁一同走在冰域之中。那名傻乎乎在雪地用火符取暖的弟子。他躲过了邪修祭阵,躲过了八大领域的重重危险,却还是死了。在这个前路无限的年纪,连一具尸体都没能留下。他的最后一句话,其实是盯着站在陆瑜宁身后的云霁说的。或许在他心中,云霁是他觉得最有除去邪修希望的人。而云霁,也已经有了决定。“瑜宁。”
云霁轻唤一声。“怎么了?”
陆瑜宁抬手抹了把泪,望向云霁。“白真城,我去吧。”
云霁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说出口,声音不大不小,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陆瑜宁想要拒绝,她不想再看见任何一个人死在这些邪修手里。那些邪修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是故意的,故意剜掉弟子一条腿的肉,故意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带着人一步步回来。让他在所有人面前死去,就连死,都是在为邪修贡献出最后的价值。这一具具尸体都在提醒着陆瑜宁那些邪修有多可怕。云霁抬起手中的破邪刀,“破邪的使命,也是我的使命。”
她神情认真,陆瑜宁怔然。良久过后,她才闭着眼点点头。——云霁要离开诨图,除邪祟的消息“泄漏”了出去。一时间西部躁动。云霁离开的那一日,所有人都来送她。不仅有诨图派弟子,还有一些身着西部服饰的寻常修士。他们是从白真城逃出来的难民。只有在诨图派的人才知道,云霁此行的目的地是白真城。他们自发的为云霁筹备了资源。由一名代表上前,将装满资源的储物袋交给云霁。“长老保重。”
“长老保重——”广场上人头攒动,整齐划一的朝着云霁行礼,郑重肃穆。云霁双手一握,躬身回拜,“诸位也要努力修炼,邪不胜正,终有一日,西部会重见光明。”
说罢,她转身掐诀,身形一跃而上没入上空。红光划过天际。西部众人皆知,这双刀疯子,离开了诨图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