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然的电话第二次打过来是第四天深夜,贺晚浅已经再次熟睡过去了,薄丞舟去了门外接的电话,但视线一直没有从贺晚浅身上离开过。 “七号手术室有个逃生口,在手术台下面有一条隧道通往的是另一座荒岛,我们的人在这个荒岛上搜寻了一个四天,一无所获,而且荒岛环境恶劣,野兽居多,我们有两名警队人员被野兽咬伤了。”
电话里吕然的语气有几分低垂,红玫瑰这个人他追了十年,一遭抓到,却还是让人逃了! “那个医生查了么?”
薄丞舟追问道。 “我们这边只查到他十四岁就进了陶西格研究所,后面在陶西格工作了三年后失踪……而他失踪的时间点恰好和红玫瑰搬来这个孤岛一致,听陶西格研究所的人说,这个人很孤僻,不爱与人交流,但胜在医术了得,在研究所也是备受尊敬的一位教授。 关于他早期生长环境不得而知,他没有户口,是个黑户。”
吕然目前能查到的只有这些。 “黑户....我记得红玫瑰提过他是通过集装箱偷渡来的,也许两个人是从那时候认识的。”
薄丞舟也无法下定论,只能将自己有的信息交给警方,让警方来调查。 “我会重点找人排查,你那边我也安排了十几个特警守在病房外,放心。”
吕然劝慰道。 挂了电话的薄丞舟进了病房,看见贺晚浅还在熟睡,给他盖了盖被子后趴在她的床边浅睡了几个小时,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阿远没死在那场空难里,他接了十八岁的薄丞舟回了家,薄晟满心欢喜的欢迎他的儿子回家,他们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了第一顿饭,那是薄丞舟唯一的心愿,却也是迟迟无法实现的心愿。 后面又不知道怎么梦到了八岁的时候,他和母亲顾襄回外婆家时途经苏县时,母亲将他丢在了一棵大榕树下,告诉他在这里乖乖等妈妈,她去见一个朋友,可偏偏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 他一个人在大榕树下等了三天,最后才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是被顾襄丢了。 薄丞舟时至今日也不知道顾襄为什么丢了他,她资金并不困难,在薄丞舟八岁前给的教育条件样样不比其他小孩差,薄丞舟学了钢琴,画画,拳击,样样出众。 他乖巧懂事,从不给顾襄惹麻烦,甚至还经常照顾工作到半夜回家的顾襄。 可这样的孩子,最后还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丢了。 醒来时枕着的床单湿了一小块,薄丞舟看了眼病床上的贺晚浅还没醒,立马遮掩了那一小块湿地,真丢人,这么大了还会哭。 薄丞舟起身走到窗外,这里在149层,可以俯瞰整个俄亥俄州的城市,汇集的街道,高楼大厦并起,以及那一轮金灿灿的日出,慢慢滑出天际。 贺晚浅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走到他的身后,从身后紧紧地抱着他,许是这种感觉不真实,她抱的力量有些大,薄丞舟能感觉到。 “来我前面。”
薄丞舟温柔道,拽着她的手腕将人从背后抱进了自己怀里,“这还是我们第一次看日出。”
站在落地窗前,可以看见太阳慢慢从地平线升起,贺晚浅享受着片刻的美好,这是她来俄亥俄州第一次看日出。 “第五天了。”
贺晚浅数着日子过,这是她们逃亡成功的第五天,也是她们重生的第五天。 “薄教授,我都知道了。”
贺晚浅垂着头,那闪日出的金光照在她的瞳孔中又渐渐暗了下去,她什么都知道,肚子里少了什么,她比任何都清楚。 薄丞远身子微怔,视线不敢离开贺晚浅,连手也不敢松开贺晚浅,“晚晚。”
贺晚浅将头埋进薄丞远肩窝处,啜泣声越来越大,最后泪珠浸湿了薄丞舟一大片衣袖,冰冷的泪水穿过白T,宛如寒冰刺在他的胸腔,一次又一次的加重力道,反反复复的一遍又一遍。 “我们还会有第三个孩子的,下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它。”
薄丞舟轻拍着贺晚浅,不断安抚着怀里的贺晚浅。 贺晚浅比薄丞舟想象的要坚强许多,至少在知晓这件事情后她没疯,只是情绪有些低落,常常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问她在干什么,还说在哄小鬼。 这是产后抑郁的症状。 薄丞舟这一次并不适合做贺晚浅的心理医生,主要是他是贺晚浅病根的内在因素,以他来主导治疗病人会抗拒。 他找来了他的同门师兄温沙,邀请他来为贺晚浅做这一次的心理治疗。 接到温沙的那天,薄丞舟直接派人将他接来了医院,连人都还没休息好,就开始了第一场治疗,一般第一场治疗是一个病人和医生互相了解的过程,通过一个小时的会谈,温沙大概摸清了贺晚浅一直走不出来的问题所在,她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那个孩子,没有保护好那个孩子。 这是一个普通母亲保护孩子的正常心理,因为太过于自责而给自己太多的压力造成的愧疚感。 “听说你们还有一个孩子?我建议将那个孩子送过来..”温沙后面那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薄丞舟拒绝了,“在没有保证绝对安全的前提下,我不能把那个孩子送过来的冒险。”
当初薄丞舟执意要将薄念送走,并不是因为他在发疯,他深知这场计划的危险性,他需要将薄念彻底刨除在外,百分百保护好薄念。 “我也大概猜到你的答案。”
温沙早就将孩子那一项列为了他的planB,治好贺晚浅必须要从别的地方入手。 “关于你夫人的治疗今天先告一个段落,我们来聊聊我的另一位病人。”
温沙收好手里的笔记本,将文件夹整理好放进了公文包里,随后翻出了另一个文件夹,翻开第一页就是他提到的另一位病人的身份信息,“薄丞舟,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进行第三次治疗?”
薄丞舟拧了拧眉,从温沙手里夺过那份文件夹,“我已经病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