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如今确认史诗英雄斯卡曼德正是凶灵骑士，再加上他生前或曾遭受火刑与斩首，卡尔更是想知道他的姓氏与背后的秘辛。片刻后，在伊莉雅不加掩饰的冷漠目光中，斯卡曼德行骑士礼，沉声说道：“伟大的死眠之主，眷属大人，在下不肯报上全名并非刻意无礼，是其中有些特殊原因。”

“那我又该如何信任你，斯卡曼德，一位连名字都不愿向我坦露的亡灵？”

卡尔微笑着淡淡说道，而伊莉雅则再次冷笑出声：“亡灵骑士，你当真认为伟大的主人会被所谓历史真相蒙蔽？看来你的诚意不过如此，死眠厅堂与我主的尊严不容你的傲慢与放肆。”

“眷属大人，您有所误会，作为亡灵怎敢轻视死眠之主的伟力，外界那些愚蠢的妄图篡权的亡灵不过是……”“斯卡曼德先生，我想，我们彼此的时间很宝贵。”

卡尔微笑着，他绝对信任伊莉雅，相信她此时的发言必然有理由，于是主动配合她说道，“效忠与实现夙愿，大前提是信任，请报上你的名字。”

出于重视，卡尔真的很客气了，其实他正是在配合伊莉雅，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虽然还不清楚伊莉雅那些复杂的情绪和此刻的咄咄逼人究竟是何原因。现在已不是刚才在人间时的情况，死眠厅堂的主场优势先不提，光凭伊莉雅本身的实力肯定就在斯卡曼德之上——严格来说，她其实没必要这般态度。但由于绝对信任，加上卡尔了解伊莉雅从不是被冲动钳制的人，也就任由女管家了。在两道各有不同的目光下，斯卡曼德轻轻看向不远处的死眠提灯和审判之镰，察觉到骸骨王座上愈发汹涌的威压。为了夙愿……他终于单膝下跪，单手抚胸行骑士礼，沉声说道：“斯卡曼德·艾斯特，参见伟大的死眠之主！”

当白银骑士报上他的全名后，偌大的死眠厅堂落针可闻。卡尔依旧带着无悲无喜的神情，心底却不像他表现出的这般平和，此时他才明白了伊莉雅刚才那句“命运真是奇妙”的复杂深意：她和斯卡曼德何止是认识，他们是同族，都是身怀不老血脉的艾斯特……但区别在于白银骑士一百多年前就死了，现在是艾斯特的亡灵，而伊莉雅的确如她初见时所言，她是艾斯特家最后的血脉。同样卡尔也明白了，为何所有史诗中，都对维德的英雄白银骑士斯卡曼德的家族和姓氏绝口不提——他冠以艾斯特这个禁忌姓氏。卡尔感觉到伊莉雅此刻竟然有一种舒畅的情绪，好像强迫斯卡曼德亲口说出和她一样的姓氏是件很痛快的事情。他不动声色地看一眼熟悉的女管家，发现她宝石般的双眸中相当复杂。看这样子，她似乎和自己这位族人曾经相处的并不愉快啊。伊莉雅是艾斯特家消亡前最后的辉煌，那斯卡曼德应该算是她的长辈……这是家事啊，要不我别掺合了？此时，伊莉雅主动打破了沉默：“再次亲口说出自己的姓氏感觉如何，斯卡曼德·艾斯特？”

她俯视着黑曜石台阶下的同族亡灵，语气冰冷，声调中有明显的讥诮，“愿你身为亡灵的百余年时光中，这个姓氏不再令你蒙羞。”

斯卡曼德言语错愕：“眷属大人……”“即使过去百年，亡灵也不应留恋凡尘之事，可你又有何脸面出现在我主人面前，竟还妄求我主替你完成夙愿？呵，斯卡曼德，你的夙愿已然实现——艾斯特家早已是往日尘埃。”

“眷属大人，在下不明白您为何抱有如此敌意，又如何知晓在下生前往事……”斯卡曼德尽量平静地辩解道，“但在下从不曾认为家族令在下蒙羞，是在下有愧于家族，是斯卡曼德使艾斯特蒙羞。”

伊莉雅似乎没有把亡灵的辩解听进去，而是微笑着看向王座上沉默的卡尔，柔声说道：“我的主人，请允许我向您介绍——艾斯特家的背叛者、险将家族付之一炬的直系、被假爱，荣光与骑士誓言冲昏头脑的愚昧之人、反遭信奉与主子背叛的皇家骑士团团长、用短暂人生诠释了宿命论与报应的可怜虫、只与我见过一面的叔父，斯卡曼德·艾斯特。”

好家伙，这名号和我都不相上下了……现任死眠之主、亡灵与逝者的守护神、明斯特市的神秘通灵师兼治安厅总司、赫尔墨斯公司三大创始人之一、沃尔登伯爵的女婿、准炼金猎人队长卡尔·海勒由衷赞叹道——伊莉雅的叔父或许是最接近龙妈的人（亡灵），自己还要再加把劲。可比卡尔震惊数倍的却是斯卡曼德，他那红光眼眸不停闪烁，诉说着他心头的激烈，他霍地抬头，茫然看向冷冰冰的伊莉雅，嗓音沙哑，不可置信地问道：“……叔父……伊莉雅？！原来是你，你真的还活着！在下的侄女……你是为何……”“第二次见面，已是百年后的生死殊途，但你我之间为数不多的亲情早在你背弃家族的那天化作乌有。斯卡曼德，请不要用称呼套近乎，这令我作呕。”

伊莉雅宝石般的眼眸中，宛若燃起诡谲的苍白冷焰，却是以久远的憎恶与愤怒作燃料。卡尔还是第一次领略她的冰冷和咄咄逼人——她的冷漠似能冻结沸血。当伊莉雅的冷焰恰好对上斯卡曼德焦虑的红光后，又听她冷冷说道：“称你一句叔父不过是为了方便向我主介绍。现在的你血液早已干涸，不再怀有艾斯特的不老血脉。现在，我是艾斯特家最后的生者、是死眠之主的管家，而你不过是前来觐见的卑微亡灵，仅此而已。”

卡尔眨眨眼，他能清晰察觉到伊莉雅的情绪，明白她所言并非冲动，也没有失控，就没有出言干涉的意思，只是平静地对斯卡曼德·艾斯特点点头。毕竟是伊莉雅的叔父。“伊莉雅，不，艾斯特大人……”斯卡曼德焦虑地说道，“在下生前对家族……”但女管家打断了他，而是面朝卡尔恭敬说道：“我的主人，您是否想了解这位亡灵生前所行？我想这可以作为您判断是否接受他效忠的参考之一。”

“好。”

卡尔点点头，对有些失去冷静的白银骑士说道：“斯卡曼德先生，就请为我讲述你生前与死后的故事吧，我也想知道你近期潜伏在明斯特外的所作所为是出于什么原因，又为何让我陷入幻境。”

“……死眠之主阁下，尽管在下知晓您一定不会被幻境所困，但此刻，在下只想求得您的原谅。”

卡尔摆摆手：“无妨，你没有伤害到我，反倒助我看清了许多。我不会因此怪罪于你，但我需要知道你的动机，才能判断是否值得替你实现夙愿，是否能允许你为我效忠。”

“您做的一切，在下感激不尽，伟大的死眠之主。”

尽管心中依旧惊骇，甚至是惊喜，但斯卡曼德已尽可能恢复身为骑士的得体。他再次恭敬地行礼，但出于卡尔的威严，或许也出于愧疚和暗藏的欣喜，他本就客气的态度此时已称得上顺从。“时间宝贵，斯卡曼德先生，幻境结束前我还要回到人间办事。”

“谨遵您的意志。”

得到允许后，白银骑士斯卡曼德开始苦涩地讲述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