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莉丝几乎是提着裙摆跳下马车的,她看到那间空置了太久的房子终于亮起灯光,接着,她把身后阿比盖尔女士的无谓提醒抛诸脑后,朝香榭丽街18号的门奔跑而去。她手里紧紧攥着沾染了汗水的钥匙,可是还没来得及用上,门就自己打开了——菲莉丝的脚步停下来,她抬眼看去,门口站着的是她日夜思念的脸庞,对这个男人的牵挂和担忧即使入梦也未曾减轻半分。他带着歉意的笑容张开了双臂,这一刻,那些她想过太多要说的话,对他的思念,顷刻间她都尽数遗忘了——他回来了,就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卡尔离开的一周,对菲丽丝而言是无比漫长的时间维度。甜美的笑容阔别多日终于重新绽放,但两行清泪却止不住淌落。她投入卡尔的怀里,贪婪感受着他熟悉的气味和体温,双腿几乎要瘫软在地。“菲莉丝。”
卡尔用力搂着她,声音却很轻:“你瘦了……”“卡尔…我的卡尔。”
“对不起。”
“我…我有很多时候,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菲莉丝的手很冰冷,她紧紧搂着卡尔,细致地抚摸他的皮肤和头发,她把脸埋在他的肩头,贪婪呼吸着他的气味。“如果再见不到你,我以为我要死了,卡尔……”“我回来了,亲爱的。”
“你丢下我去了好远的地方,远到连你的灵魂都变得冰冷……那几天我一遍遍地恳求每一位神明……要我做什么都好,请把我的卡尔还给我吧……”“神也无法阻拦我回来。”
“你不可以再走了,对不起卡尔,但你真的不可以再丢下我,独自去其他的地方……”菲莉丝带着哭腔祈求着,“我知道的,我说过不会任性,不会阻拦你,我知道我说过的……可是、可我受不了再经历一次。我真的做不到了,对不起……”卡尔感到喉咙似是被无数言语堵塞,片刻后,他才满怀歉意地说道:“是我先违背了诺言,我在林场时就答应过你了……该道歉的是我。”
“我不管……以后你还有哪里要去,你要带我一起。”
“好,我一定会的,我在回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我做出了决定。”
听过之后,菲莉丝仰起头紧紧贴上他的双唇,全然不顾他们还站在门口,不顾自己身后无所适从的保镖,不顾卡尔身后那个看呆了的小女孩。自己咸湿的泪水滑入口腔,缓缓分开后,她只觉得不够。菲莉丝捧着卡尔的脸,凝视他的墨瞳,发现他眼中汹涌的爱意丝毫不亚于自己,而坚定的眼神也证明他刚才所说并非敷衍。她不需要他用发誓保证,他的眼神就是证明,此刻菲莉丝清楚地知道卡尔再也不会离自己远去。她终于破涕而笑,灯光照映她羞红的脸,那么动人好看。见如胶似漆的两人神情凝望着,阿比盖尔觉得自己甚至不该开口说话,最好屏住呼吸动都不要动,以免衣服的摩擦声坏了卡尔少爷和大小姐的气氛。但菲莉丝先开口了,她不回头地命令道:“阿比盖尔女士。”
“大小姐,请吩咐,”阿比盖尔立马回应,顺便抓住机会说道,“欢迎回来,卡尔少爷,老爷和大小姐一直在担心着您。”
卡尔点头礼貌地说道:“谢谢,明天我会去见岳父大人。”
“和我一起~”菲莉丝甜甜地搂着他的脖子,“阿比盖尔,你回去吧,明天午餐后再来接我们。”
“大小姐,斗胆问您一句——留宿…和老爷说过了吗?”
“说了说了,你快回去吧哎呀!”
阿比盖尔有些怀疑大小姐的说辞,但她还没这么不开眼,只好对二人鞠躬后重新驾着马车离开香榭丽街。至于保镖的工作,既然卡尔少爷已经回来了,那自己就不过是个车夫罢了。碍事的保镖终于走了,菲莉丝拥抱着卡尔推他进了门,一直推到他背靠墙,把脸颊深埋入他的怀里。一旁的米娅眨眨眼睛,一边在心里惊讶着哥哥的魅力,一边懂事地帮忙关上了门……菲莉丝这才有余力留意到娇小可爱的米娅,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脸烫的像是发烧,只好优雅地暂时松开卡尔,弯下腰笑着对女孩说道:“你就是米娅·海勒吧?事情我都知道了哦,你可以叫我菲莉丝姐姐~”“菲莉丝姐姐……”米娅有些怯生生地唤道,“你也是哥哥的家人么?”
菲莉丝调皮地眨眨眼:“是呀,我是他的妻子,也是你的家人喔。”
“嗯~米娅知道了!”
“卡尔,她真可爱呀。”
菲莉丝宠溺地摸着她的头,“就像小天使一样呢!”
“呵呵,毕竟是我的妹妹嘛。”
“嗯……薇菈都告诉我了。”
菲莉丝点点头,利落地交代道,“手续的事我已经安排过了,明天阿比盖尔就会把文件拿给你,你只需要签字就可以了,米娅的身份证明后天可以拿到。对了,你的户籍册还要先给我一下。”
卡尔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谢谢你,不愧是我的贤内助。”
“那当然了~”菲莉丝骄傲地回吻他,又赌气地戳戳卡尔的胸膛:“不像你,一天到晚只会让我担心,你回城了都不知道赶快来见我!”
“我等一下会好好和你解释的,我相信之后你就不会怪我了。”
菲莉丝扬起脸,咬上卡尔的嘴唇,她一狠心用力咬破了一点,又埋入他胸膛里:“那我可要好好听听你的解释,今晚还长着呢!”
“米娅还在呢。”
“米娅~”菲莉丝温柔地看着她,“姐姐可以把你的哥哥借走一会吗?我们有很重要的事需要谈呢!”
“很重要的事……”米娅好像懂了什么,但又好像没懂,她小脸红扑扑地点点头:“米娅会在自己房间里的!”
“嗯~真懂事,米娅。”
菲莉丝蹲下亲了她一口,拉着卡尔朝楼上走去,卡尔回头看一眼妹妹,发现她正攥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气……不知道在她七岁的认知里,“很重要的事情”是指什么……算了,看起来她不知道,反正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以为自己的来历要么是充话费送的,要么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米娅,睡觉记得盖好被子。”
“知道了哥哥!”
——薇菈,去守着我妹妹,当然别让她看到你。——遵命,少爷。上楼来到卡尔的房间之后,菲莉丝轻轻锁上门,眷恋而深情地重新抱起他。“卡尔,今天你要用‘闭塞空间’咒文了,有孩子在隔壁呢。”
“岳父大人和家里的佣人们就没关系?”
“嗯,不能教坏孩子。”
“如你所愿。”
卡尔关掉了煤气灯的开关,用灵能熄灭蜡烛后轻声说道:“闭塞空间。”
“那么,我的卡尔。”
菲莉丝一把扯下自己的发带,如瀑的金发滑落,星光穿过窗前薄纱洒在她身上,好似身披绚烂的星河;接着,她像是举行仪式般缓慢而郑重地解下卡尔的领带,一字一句说道:“我的卡尔,我很期待你会如何向我解释,又怎么让我确信你的保证?是以你充满磁性的嗓音和言辞,还是你温柔却凶猛的行动?顺便一提,我都很喜欢哦。”
“既然你都喜欢,那么亲爱的,我会毫无保留。”
卡尔用公主抱把菲莉丝抱到床上,深情俯视着她羞红的容颜:“夜晚还很长,而我会告诉你许多事,让你知道关于卡尔·海勒的一切。”
菲莉丝怔了怔,这一刻,好像她长久的心病忽然痊愈,搂着他的脖子意味深长地说道:“你终于肯把你的全部秘密告诉我了……”“是的,在你知道一切之后……如果你同意,我会做一个决定,让你亲眼看到我的世界是什么模样,我要面对的是什么。”
“尽管你还没说,但现在我终于彻底相信,下次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了。”
“是的,我已经想好了。而一旦你同意,我们将彻底捆绑在一起,共同面对危险的世界和一切。”
“不管是什么,我都要和你一起面对,你甚至无法赶走我。”
菲莉丝认真回答着,接着躲进卡尔的怀里,缓慢而连续地轻吻他的脸颊,在他耳边柔声说道:“但在我们面对危险之前,我们还有幸福的事需要面对,你说呢,我的骷髅先生?”
“是的,菲莉丝,今晚注定是无眠的夜。”
“亲爱的,我只恨今夜不够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