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里恩直视着克莉斯缇娜的双眼,嗓音沙哑:“但是具体时间还不清楚,而且这次出城我确认了这座城市很可能面临危机。克莉斯,我想厚着脸皮恳求你再等我一阵,等我退役、等我让危机远离明斯特,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克莉斯缇娜挑起嘴角,冷笑着质问道:“威廉姆斯大人,尽管我只是一介普通市民,自然不值得您这样地位崇高的猎人队长放在眼里,但说句难听的——您凭什么让我为了一个您不肯说的目的、不能给的期限,就妄想我会继续耽误自己的生活,继续维持那无谓的漫长等待?”
“我…并不是不肯说,我……”“如您所说,您真是厚脸皮,事到如今居然还能对我说出这种话,‘尊重他人’恐怕从来不在您的词典里吧?您以为我是什么?”
克莉斯缇娜悲哀地望着他:“加里恩·威廉姆斯,我没有那么贱,真的没有。我也不是你以为的那么不值钱……你让我等,我就等了十五年,把我的青春全部用来等待你。然后我来找你了,你就可以把我推远连头都不回。现在你又要我等,却连期限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你知道十五年里我骗过自己多少次吗,可我却直到现在才明白——我是在等一个永远也等不到的人……”“你是多么崇高啊,加里恩,你的眼中是整个明斯特,而不是我。呵,当然了,我和整座城市比又算得了什么,我不过是明斯特的蝼蚁罢了——高贵的教会猎人要履行高贵的责任,又怎会在意蝼蚁的感受?”
“你要让危机远离城市,亏你还是那与诡异打交道的炼金猎人,却殊不知这世界的危机从来此起彼伏,连半分都不肯静默……”“你还要我等……加里恩,好,我等,再等十五年都可以!但是…但是我总不能等你一生啊,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期限,请你给我一个等待结束的期限而已,一个看得到头的终局,一个诺言……那样的话我就有足够的力量去等你了……”加里恩深呼吸一次,他拿起红丝绒盒毫不犹豫地打开,而这一刻,克莉斯缇娜到嘴边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丝绒盒内,安静躺着一枚钻石戒指。尽管这枚钻石是那么小,那么不起眼,可能连0.5克拉都不到,但它依旧让克莉斯缇娜噤声沉默下来。这枚戒指是蕴藏着何等分量,足以吸引走她全部的注意力并在心中荡起狂潮……她双手捂住了嘴,甚至能听到自己狂躁如鼓点的心跳声。“克莉斯……”加里恩取出戒指,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对不起,你说的都是对的,我是一个不尊重你的该死混蛋。可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厚颜无耻地求你再等等我,等我退役恢复自由身,不再被教会所束缚。等我解决危机,让你能安心生活在这座城市……”“克莉斯,在那之后,我想和你举行婚礼,我想……请你嫁给我。”
客厅落针可闻,这些话仿佛已经耗尽加里恩全部的力气,也抽离了克莉斯缇娜的所有理性。而他只能面无表情地继续单膝跪地,举着钻戒,却不敢去问她的回答。但是加里恩的心中,却期待她能伸出手,允许自己为她戴上戒指。这一切是如此突然,如原本平静却突然湍急泛滥的河流,克莉斯缇娜已经怔住了。片刻后,她开口了,却没有伸出手,更没有接过戒指。她悲哀地望着加里恩:“可在那之前呢?你还要做什么,你要我等多久……”“对不起,我不知道,但我会尽快解决……而在那之前,我希望可以成为你的未婚夫。”
加里恩郑重说道,“上次你问我,你和明斯特哪个更重要,其实当时我就有答案了,只是说不出口。”
克莉斯缇娜的双唇颤抖到打架,她战战兢兢地问道:“……是什么答案?”
“我想给你一个,能让你安心无忧生活下去的明斯特。”
加里恩认真地望着她的眼:“这里是我们少时生活的家乡,我想解决它即将面临的危机,想让我们能一起安全的在家乡生活下去。”
“克莉斯,我想娶你。”
“加里恩……”克莉斯缇娜深吸了一口气,苦涩地笑着,“我真贱呀,这只是一场梦吧?而我居然在梦里都忘不掉你,我居然在梦里都会心跳的这么快……”“我迫不及待想要醒来了,我想在现实里盼着你回来找我,告诉你——我愿意等你,多久都可以…我想和你……”克莉斯缇娜突然不愿再说下去了。她害怕自己一旦开口,这场十五年从未有过的美梦就会如泡沫般破碎。“算了加里恩哥哥,就算是梦也好,请帮我戴上戒指吧。”
克莉斯缇娜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甜蜜地说道:“虽然梦总是在最幸福的时候戛然而止,但就算如此,我醒来后也会很开心的。至少这份梦的记忆是真实的,它足够支撑我继续等待下去。”
“克莉斯,这不是梦或者幻境,请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加里恩难过地把钻戒戴到她无名指上,亲吻她的手背:“一直以来,都是我自认为没有资格用这染满血的双手玷污你的纯洁,是我自以为配不上你……”“你怎会不值钱?克莉斯,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最后的清醒和净土,你一尘不染,而作为教会工具的我、满身污浊的我……这样的我想要爱你,想要和你终老,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奢望,可我却总认为自己不配。我让你痛苦、伤心,而我直到这几天才知道,长久以来我错的多么离谱!”
“克莉斯,你怎么可能低贱?对我来说,你分明比一切都宝贵啊——!”
克莉斯缇娜愣住了,她沉醉于加里恩这近乎悲恸的呐喊,那是已然历经沧桑的他从未有过的热度;自从认识他开始,加里恩·威廉姆斯从未呐喊过哪怕一次。接着她感受到了自己手背传来的体温,以及胡茬划过肌肤的刺痛感。她看向无名指上被戴好的那枚小小钻戒,感受到指环的冰凉……真的不是梦……?“加里恩哥哥?”
克莉斯缇娜伸手捧起他的脸,眼中茫然而不可置信:“难道你不是梦吗?”
“克莉斯,如果是梦的话……”加里恩望着那枚耗尽自己存款的钻戒,苦笑着捧起她的手:“如果是梦,我会给你一枚比鹅蛋还大的钻石。”
克莉斯缇娜失神地抚摸钻戒,又迷茫地去捏自己的手,使劲掐着,忽然间泪如雨下。“加里恩哥哥,我的手好疼……我的胸口也好疼……”“嗯,你掐自己了。”
“加里恩哥哥,原来这不是梦呀……”“不是的,真对不起克莉斯,我、我暂时只买得起这个了。”
“可是它真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的东西都漂亮……”克莉斯缇娜像个乖巧的布偶一样,任由加里恩替她温柔擦去眼角的水雾。她迷恋地抬手,钻石在午后阳光下光彩耀目。这是光,亦是她燃烧十五年青春的绝对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