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恬静的笑中带了些古灵精怪，点头：“是呢队长，果然瞒不过您。”

“那你瞒过教会的所有人了吗？”

卡尔这只是随口问了句，其实他并不怀疑莉莉安的严谨和能力。“我想是的，从炼金宝库拷贝配方是去年春天的事了，这一年多都没有任何动静，我确定没有被发现，毕竟我没敢动原件。如果有意外，我想我和和芙芙怕是没有命等来今天的您。”

说到这，莉莉安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补充：“队长，既然现在已经解决了芙芙的问题，借您的钱……只付了一部分定金，我先把剩下的还您吧，欠缺的之后发了薪水我再补给您。”

伊芙有点委屈地用鼻子拱了拱莉莉安——要不是刚才喝了魔药，她都不知道莉莉居然偷摸去和队长借钱还不告诉自己，竟然想以后独自负债。“芙芙乖。”

莉莉安温柔地摸摸毛孩子，“以后再也不会偷偷瞒着你了，好不好？”

“嗯~”这狼像只大修勾似的，委屈也很好哄，耳朵不耷拉了，尾巴也开心地摇起来了。卡尔笑了笑：“行，剩下的还我就可以，付出去的定金不必补了，另外你可以把已经到手的材料退掉了。”

“队长……”卡尔望向莉莉安的欲言又止，喝了口酒：“有什么就说吧，海勒家提倡每个成员都畅所欲言，连米娅都有投票和决策权呢。”

莉莉安稍犹豫了两秒才开口：“所以黑市……其实是您的吧？”

“是的，黑市现在是海勒家的下属势力，由我爱人负责统筹运营。”

卡尔欣慰地看着莉莉安，“你果然很聪慧。”

“什么？连黑市都是队长的？！”

“芙芙别激动，你没有和我一起去黑市，所以你猜不到很正常。”

莉莉安拍了拍伊芙，苦笑着对卡尔说：“我以‘菟丝’为代号作为新人去参加黑市聚会，初次参会却能直接见到黑市主办方……而以精明和利益至上出名的谜题先生又对我的交易那般上心，连材料都全给了成本价。我很难不去猜测是否有某位关心我们的，同时又可能在黑市说上话的大人物提前关照过。”

卡尔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鼓励她继续说，莉莉安便更流畅几分：“我去过黑市没几天，您今天就拿着成品魔药来到我们家里。再加上我之前和您借钱时问过一句您身后那位技艺高超的炼药师……所以您早就猜到我和芙芙需要某种魔药，借钱后一定会去黑市寻求帮助，而您提前和黑市打了招呼并从谜题先生那里得知了我求购的材料清单，而它的炼制远超黑市炼药师的能力上限，所以最后……”莉莉安深吸一口气：“您就请了您身后那位炼药师出手。”

“嗯，基本是这么回事。”

卡尔柔和地笑了笑，“所以黑市那边你不必担心配方和消息泄露，首先你给谜题看过的配方并没炼制方法，就算把完整配方给他们也没人能炼出来。”

“而且那群炼药师的主子换人了，他们的命都在海勒家手里，我夫人让谜题和毒蛇打点过了，没人会多说半个字。”

本就不太聪明的巨狼伊芙已经听愣了——作为当事人，居然在她几乎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发生了这么多弯弯绕绕……莉莉安却是哭笑不得：“本来是不想再给您添麻烦，可没想到我去黑市正是求助到了您身上……”“所以这就是黑市的意义。”

卡尔眨眨眼，“海勒家收编黑市后，我们总能明里暗里获得更多的情报，让我们有一双眼睛凝视明斯特的黑夜。”

“但我还是有一点很好奇。”

“说吧。”

“您刚才在地窖看到芙芙狼化时，为什么一点不吃惊呢？”

莉莉安有些难以置信，“莫非您连芙芙的特殊血脉都早就猜到了？”

“我的确之前就猜到伊芙身怀特殊血脉，不过要细化到‘狼人’这一脉，确实是前几天的事。”

“能请您详细说说吗，队长？”

卡尔平淡地解释道：“还记得我手受伤那天吗？所有人都没发现我藏着的右手，只有伊芙闻到了血腥味——而我离开办公室前特意在手腕补了古龙水。还有你，莉莉安，那时候你丝毫没有怀疑伊芙闻错了。这样敏锐的五感……我在其他身怀特殊血脉的人身上也见过。”

伊芙得意地甩着尾巴：“嘿嘿，队长，就算我不狼化时你也瞒不过我。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次次精准地找到琪琪夫人？”

“那队长又怎么确定，芙芙的血脉是狼人呢？”

卡尔从双生镜取出随身笔记本，摊开到折角的一页递给莉莉安，一人一狼便看了起来，少女看完之后，抿着唇抬头复杂地望向她们的队长。“是的，我总结了你们每个月请假日期的规律，恰好某天雷维尔·莱德神官和我聊占星术和星象图时，我联想想到了‘月相’。”

卡尔又喝了一口威士忌，轻松说道，“然后我就对比了你们每月两天假和月相记录——两天里总有一天是满月。嗯，一天变身，一天休息，以狼人的恢复速度，收假后能正常的回教会报道，没人能发现异常。”

伊芙又愣住了。这人的脑子真的是肉长得吗？难道不是什么精密的仪器？崇尚力大砖飞不服就干的伊芙，终于在她激情燃烧的人生里，又一次对某个人的智慧、敏锐观察力和情商而震惊到恍惚。莉莉安轻轻合上笔记本还给卡尔，语气极其复杂：“还好是队长您，更幸亏您不是‘传统意义’的炼金高层……倘若是加里恩或者摩尔首席，我想我和芙芙根本活不到等您来救赎我们。”

“放心吧，生活并没有那么多观众，而且加里恩就算发现了伊芙‘毛茸茸的小秘密’，他也会假装不知道，他就是那种人。”

卡尔给莉莉安的空杯添上威士忌：“至于福多思·摩尔……我想他并不关心手下猎人的私人生活，我问过加里恩了，曾经他去找首席给你们假条盖章时，摩尔首席看都没看过，直接让加里恩自己拿印章把一整年的假条都盖了。”

说罢，伊芙和莉莉安松了口气，接着莉莉安主动和卡尔敬酒之后，又听队长淡淡感慨道：“福多思·摩尔的目光总是注视着更遥远的地方，但他究竟在看哪里，想要什么，我参不透。”

“我也有类似的感觉。”

莉莉安拧开一瓶纯净水喂给伊芙，点头认同卡尔的说法，“首席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淡泊名利，无欲无求。”

“只要他不对我构成直接威胁，我不愿和福多思·摩尔有太多瓜葛。”

卡尔摆摆手，“不提他了，说了这么多，该聊聊你们了吧，愿意和我讲你们的过去吗？”

伊芙和莉莉安相视一笑，随即少女坦然说道：“当然，队长您想知道的，我们知无不言。”

……狼人血脉和其他诸多神秘的特殊血脉都不尽相同，可血脉延续的方式却别无二致。不同在于，狼人血脉在宿主尚未控制血脉之力前，会在每个满月带给他们无边的痛苦和狂躁，以及对鲜血的极端渴求。而若想摆脱这样全无理智的狼化、对血的渴望，理智地彻底掌控狼人血脉，除了依靠昂贵且虚无缥缈的魔药，就只能硬熬过幼年期和成年期的前几年——普遍在二十七八岁。可是大多数狼人都熬不过去，买不起更找不到魔药，所以群落中的狼人大多没得选择，只能沉沦于血来摆脱痛苦，以最恶毒的方式提前解脱。而一旦以尝过人血的方式掌控了血脉之力，狼人在人类状态时也会沦陷于暴怒与杀戮的本能，更像是人型的渴血的野兽，狩猎落单的人类，摧毁猎物，也具备强烈的自毁倾向。而相同在于，狼人血脉的延续同样是诞下子嗣，和其他特殊血脉一样，父母双方血脉浓度越纯净强大，子嗣就越可能天生蒙受如此恩泽。当然也有特例和意外。前者就比如最神秘最顶尖的不老血脉，伊莉雅的父亲克里默·艾斯特的血脉浓度堪称稀薄，而她母亲的血脉甚至不属于不老这一支，但他们诞下的伊莉雅，却身怀彼时大厦将倾的艾斯特家百余年来最纯净最强大的血脉力量。而后者，就比如伊芙——她是狼人与人类诞下的却拥有狼人血脉的孩子，而她的父亲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连灵能者都不是。她本不该拥有狼人血脉，这是意外。她甚至本不该被孕育，这也是意外。因为其他血脉即使和人类交.合诞下子嗣，子女不怀血脉力量也能作为普通人安然成长，可狼人不是——狼人和人类本不可能有子嗣。而伊芙就成了打破历史规律的意外。她是造物主的漏网之鱼。而这样的意外早在她尚未出生时，在她的父母决定在一起的那一刻，就被标写了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