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妤一开始确实有镇上供销社买东西的想法，只是刚才出门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她爸的情绪不对，她就没再想着这个事儿了。刘家辰已经把她那份儿礼物准备好了，丑是丑了点，也不至于拿不出手的地步。她是完全没想到她爸这么快就把情绪整理好了，还把她那句明显是敷衍的话听进心里了。镇上的供销社倒是不算远，她爸加快了骑车的速度，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就到了。天色已经开始暗了，街上的人也没多少，供销社里亮着灯，但却没什么人。初妤跟着她爸进去，左转右转了半天才找到卖文具的货架。说来也是一点儿巧思，文具货架占了三排，旁边就是卖毛绒玩具的。初妤在靠着毛绒玩具货架的那排文具货架上挑选着笔记本，她爸在扒拉那些毛绒玩具。这时候的毛绒玩具其实也没后世那么多那么大，初妤随意瞟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她估摸着，那些毛绒玩具里最大的一个也不过五六十公分的样子。这个时候的供销社其实还挺尴尬的，私人的小商店、精品店已经有了，柴米油盐都能去小商店卖，玩具可以去玩具店或者精品店买，衣服也有服装店。再不济，还有赶集时凑在一起的私人小摊贩摆摊卖，价格比店铺里摆着的要更实惠一些。而作为曾经集体供应限时限量销售的供销社依旧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没有舒心的态度也没有良好的售后，面临的便是越来越多的顾客流失。在初妤的记忆里，镇上的供销社大概维持到了零六年就关门了，之后改成了一家大型超市，卖水果蔬菜日用品什么的。她高中毕业那年，那家超市搬走，供销社大楼就空了下来。之后她去外地读大学，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这栋大楼被分层出租，一楼租给了一家连锁超市，二楼变成了台球室，三楼是KTV。眼下，供销社依旧是镇上占地面积最大，品类也最齐全的超市，员工很多，穿着统一的红色小马甲，到处溜溜达达。初妤挑挑拣拣，选了个勉强看得过去的硬壳笔记本，又选了一支钢笔，扭头找她爸的时候，她爸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五十公分左右的泰迪熊毛绒娃娃。“你拿它干啥？”

初妤有点不理解，她爸迟来的少女心爆发了？“你不喜欢？”

她爸惊讶挑眉，把泰迪熊放开全方位展示了一遍。初妤果断摇头，她不喜欢，完全不喜欢，从小到大就没喜欢过。她最多也就是买一买后世网上常见的那种长条形的一米五六的抱枕回来抱着睡觉。她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大概是确认她说的是实话，一脸遗憾地把泰迪熊放回去了。“我以为你会喜欢，还想着给你买一个回去抱着睡觉，我看别人家小姑娘都有。”

两人转头去找包装纸时，她爸跟在她身后，小声嘀咕。初妤脚步一顿，心里忽然酸涩得厉害。她不记得从哪儿听过一句话：童年的缺失会以两种形式表现，长大后疯狂地拥有，或者毫无兴趣。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童年没有缺失，这一刻才恍然，她不过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