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月，你的手是拿课本和粉笔，不是拿铁锤和铁钉的，你不要动，我等下再回来拿，你专心给我开门和带路就行。”

倪学新肩膀扛着几大块木板，但还是回走两步来制止她。

林思月耐心解释说：“虽然我装拼书柜、修补课桌椅子不在行，但背几个工具还是没问题的，相信我。上个月我抱三十斤大米从县中心一路走回来，中途都没休息几次，年轻人就是体力好，力量好。”

不管倪学新如何反应，她已经把工具袋背上了肩。

倪学新虽然心疼，但也没她办法，“那慢慢走，累了就放下，咱们歇会儿。”

“好，我知道了。你也是，书柜木板可比工具袋重多了，你累了就出声，咱们歇会儿，别逞强。”

“不是我逞强，真的不累，不用歇。”

他还挺了挺身子，以作证明。

“是，你厉害！咱出发吧。”

思月不和他斗嘴，节省时间，早去早回。今天事情一堆：学新要赶中午的汽车回东桥，但他还是坚持去班里为孩子们装拼书柜、顺便修补破烂的桌椅；新校区的奠基仪式明天举行，王校长通知要收拾好旧校区，以防领导们去视察、记者们去采访，总之做好万全准备。

经过新校区工地的时候，倪学新看见工地大门口拉起了横幅，周围插满了旗子，“昨天下午回来还没有，只过了一晚上，就装扮好了。有气势！”

“明天的奠基仪式一定很隆重。”

思月说。

“亮恒的申总会参加吧？”

“会的，他这么为孩子着想，一定会亲自来见证这重要时刻。”

倪学新惋惜道：“可惜我中午就回去了，要不我也能跟着看看。”

“学新，你的声音喘了，要不要歇一歇？”

“你听出来了？”

他咧嘴一笑，“本来还打算硬扛的，可还是没瞒住。”

一放松，声音喘的更明显了。

说话间两辆中巴朝着工地而来，越驶越近，停定后下来七八个人，其中居然有申先生！

思月唯恐自己眼花，瞪大眼睛再看，确认是他！不是说最近很忙吗？怎么提前这么早就来了呢？人群中其他人的脸一片模糊，仿佛打了马赛克，只有申先生的脸分外清晰，像在黑白图画中加入了一道金光，紧紧吸住思月的眼球。

她的神情引起倪学新的好奇，“怎么了思月？看见什么了？”

他跟着她的视线寻找，看见了一张俊朗的脸，原来申先生到了。

申文亮也看见他们了，和旁边几人交谈几句后，便朝两人走去。

倪学新激动之余，赶紧卸下肩上的书柜板，整理好衣服，余光瞥见思月还站着不动，忙帮她把工具袋放地下，小声说：“思月，申先生来了。”

思月看着申先生越走越近，心跳如擂战鼓般越来越烈，她脸上不自然笑了，轻轻说了声：“申先生，你这么早就来了。”

“是啊，林老师，过来准备明天的仪式。”

申文亮莞尔，他礼貌看向倪学新，“这位就是王校长经常提到的热心同学？”

他语气温暖亲切，令思月放下心里的尴尬，她接过话题：“申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同学，倪学新；学新，这位是申先生。”

倪学新主动伸出手，“申先生，很荣幸见到你！久仰大名！”

申文亮将手迎上去，“倪同学，客气了，幸会幸会！听校长说，林老师有位读法律的同学，经常帮助学校的孩子们，甚至会去到村子里为村民提供法律建议，今天终于碰到了，你是大家学习的榜样！”

倪学新受宠若惊：“申先生做的才是功在秋千的善事，我只是尽个人一点绵薄之力，跟申先生相比，我还差得远呢。”

“善不分大小，行善就好。”

说完，他看了看思月，说：“林老师和倪同学都是有善心的人。”

思月没有回应他的话，直接问：“申先生昨天就到了？出席完明天的仪式就回去吗？”

“如果不是县政府领导将悉数出席奠基仪式，我本打算今天才过来的；东桥还有工作要处理，这里事情忙完了就走。”

他说得很干脆。

“来回奔波，要注意休息。”

思月用力笑了一下，以掩盖眼里的关切。

她看过来时，申文亮移开了视线，“谢谢关心，你也要保重身体。”

片刻，他同时看着两人，像嘱咐倪学新似的：“有时间就常来，这里需要你。”

“当然，我会常来。”

被如此鼓励，倪学新只顾傻笑，没有留意思月若有所思。

在工地门前的县政府工作人员招手要申文亮过去，他们要继续检查奠基仪式的准备工作，申文亮朝两人点头，便迈步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思月也转过身去，重新背起工具袋，“咱们走吧。”

然后才想起学新的书柜板还没扛肩上，忙问：“学新，要帮你抬上肩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

他扎起马步准备。

“那你小心。”

思月忍不住叮嘱。

“走起。”

倪学新低喝一声，扛着木板重新上路。

返程时倪学新连续看了思月几次，终于忍不住问：“思月，你怎么不出声？累了？”

思月讪讪道：“不累，怕干扰你干活，所以没出声。”

“不对，现在活儿都干完了，一点都不干扰我。再说了，就算你不出声，也不要像现在这样沉默。”

她被说中了，佯嗔道：“不明白你想表达什么，学新，你学法律的，注意用词要严谨准确。”

倪学新挠头，“和女人说话真麻烦，我是说你像有心事。”

如此明显吗？不想他追问，思月只好说：“没有，我只是累了。

“唉，都说工具袋太重了，叫你不要拿，你偏不听。”

倪学新拉着她放慢脚步，“慢点走！”

思月颇感动，她打开水壶喝了些水，安慰道：“我现在好多了，你下午还要赶车回去呢，不能慢。”

“你真的没事？”

思月马上做了组快速摆臂，反问：“我这样子像有事？”

“不像，像有病。”

倪学新忍不住毒舌。

思月一拳打在他背上。

倪学新龇牙咧嘴，“嘿嘿，学会打人了，手还真有劲儿。没事就好。”

思月白他一眼：“胡说，我手都没用力。”

“刚才在学校干活累了，中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等下不用送我去车站了。你今天就养精蓄锐，明天还要去看奠基仪式呢。”

他关切地说。

“你忙活了一上午，出钱出力，买来书柜又包装拼，还修补桌椅，我怎么能不送你？不过中午就没有时间请你吃顿好的，不要介意啊，下次你过来再补上。”

她愧疚道。

“思月，你实话告诉我，为了一顿大餐而干活，我是这样的人吗？”

他问得正气凛然。

思月看着他， 迟疑地说：“不、不是。”

倪学新马上哭丧着脸，“我是，只是时间不允许啊。”

思月被他逗笑了，“好好好，打包两只猪手让你在车上慢慢啃，不够的话再加一斤鸡爪，以形补形！”

“说好的五花肉和走地鸡呢？”

“猪手和五花肉、鸡爪和走地鸡，相互之间都是同宗亲戚，都是老熟人了，这次让猪手和鸡爪先去捎句话，让五花肉和走地鸡下次做好准备。”

“思月，你……”倪学新没有说下去了，他只看到思月笑得直不起腰，既然她喜欢这个笑话，那就任由她一直笑下去吧。d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