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火燃烧着，思月把一盘包子放锅里，倪学新合上盖子，她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个长长的拉伸，放松道：“终于下锅了，咱等着吃吧。”

倪学新看着她清洁灶台，温柔贤淑，他心里甜甜的，心底里的话像雨后的蚯蚓一样钻了出来，“思月，趁现在有时间，我想和你谈谈。”

“好啊。”

思月已预感今天绕不开这话题，她答应过倪学新会好好考虑，在回程西石的车上甚至产生过动摇。可是直到那天申先生因心情不佳过来找她，两人一起上山，在点滴的相处中，她确认自己对申先生的感觉还是很强烈，那一刻她明白了自己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人了。

倪学新心里还是有小期待的，思月一直没有谈恋爱，身边也只有他自己一个追求者，加上与思月的家人同学朋友已建立良好关系，这么多因素综合下来，他觉得这次没有理由不成功。他柔声问：“上次你返回西石时我跟你提过的事，你考虑得怎样了？”

思月停下来，抬头看着这位老同学，脑子浮现出一群小朋友在老街玩耍的情景，他们认识有二十年了，对他的感觉更像是兄弟姐妹。她知道他的心意，但她真的无能为力。她诚恳望着倪学新，情真意切道：“学新，我很感谢你，这次我支教你帮了我很多大忙，一直忙里忙外，我无以为报，除了说谢谢，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你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尽我能力去做。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我，可我不能接受，对不起。”

他眼睛暗了下去，心里隐隐作痛，“为什么？我哪里做得不好？”

思月连忙安慰他，“学新，你没有做得不好，你做得很好。其实是我的问题，不关你的事。”

“是你的问题？是你对我没有感觉？”

他追问。

尽管会伤害到他的自尊心，她还是坦白：“我对你没那种感觉，对不起学新。”

倪学新垂下头，“没关系，这种事情不能勉强的。”

思月内疚道：“我应该早跟你说的，但又怕伤害到你。”

“我明白，没事的。”

他了解思月的性格，一点也没怪她。

思月没有出声了，让他自己慢慢消化。从小就认识的小伙伴，在她远在异地的时候，替她照顾父母，又来到她支教的地方悉心陪伴。只是爱情并不认可努力，思月也不想为了报答而违背自己的內心。

“思月，你已有了喜欢的人吗？”

倪学新冷不防问一句，他眼里没有不甘，没有怨恨，而是充满真诚。

她不想欺骗他，“嗯。”

他想求证，轻声问：“是申文亮吗？”

思月双手不安的搓着抹布，没有回答。这是她藏在心底的秘密，她并不愿意与人讨论自己的感情事。

倪学新读懂了她的表现，他替她回答：“是他。”

此时他反而觉得轻松了些，“他的确不错，事业有成，是个人物。不过，论相貌他没我帅。”

他给自己来了个台阶，最后一句的转折也给自己些自信。

思月心里都明白，她很感激学新的大度，“谢谢你。”

“我饿了，包子蒸好没？谁说还有烤红薯的？在哪儿呢？”

他拍着肚子问。

“快了，帮忙拿一下碗筷。”

倪学新转身的时候，偷偷长叹一声，暗恋与失恋无缝对接，值得大吃一顿。

包子和烤红薯都端上来了，倪学新临时过来，思月没什么准备，翻找食材后再炒了一盘冬瓜腊肉。从他第一次来吵着要吃走地鸡、五花肉，好像没一次能吃上，反而他为孩子们带来书包文具，为村民们无偿普及法律知识、提供专业意见，不计回报。思月把菜都推到他面前，“饿了，多吃点。这次的红薯特别甜，快尝尝!”

倪学新确实化悲痛为食量，大口大口地吃着，毫不客气，一边吃一边点评：“我包包子的确实有天赋，思月你第二次做包子如此成功，有八成功劳在我的手艺上。”

思月看他能吃能说，也放心了，她高兴道：“何止八成，都满了要溢出来了。”

他笑个不停，“溢出来？怎么说？”

思月解释：“溢出来那部分留到第三次，我第三次做包子一定会更成功。”

“第三次？我能吃上吗？”

他问。

既然今天把话都说开了，他还会再来吗？思月不知道，她说：“你想吃的话，随时欢迎！不限第几次。”

他顿了一下，然后回答：“好啊。”

思月夹起一个包子放他碗里，强调道：“学新，这是真心话。”

“我知道，我们对彼此说的都是真心话。”

他看着包子说。

“对。”

思月附和。学新明明豪爽吃着笑着，可总流露出一种失落。

思月又给他夹了腊肉，“今天的荤菜只有腊肉，委屈你了。”

他不依不饶道：“你欠我多少好吃的，我可记着呢，别想蒙混过关啊。”

“是，我也会记住的，有机会给你吃回来。”

思月说完，才发现这两句对话像是告别，真是应景，最后的晚餐。

倪学新胃口很好，把最后一个包子都消灭了，思月给他泡了杯野山果茶，饭后助消化。他端起水杯，看着杯底的果片，小心翼翼地问：“思月，以后我还有机会吗？”

“我不知道。”

她尴尬道。

“好吧。”

倪学新知道这个答案意味着什么，“今天坐了半天车，骨头都散架了，我先去李老师那儿休息，明早还要去找招大爷问问情况呢。”

“你……还会去？”

她不确定学新以后还来不来，就算来了还管不管这事。

倪学新反问：“怎么不会去？”

话毕，他马上明白思月话里的意思，连忙解释：“只要我有空，我都会定期过来，能帮上大家是我的荣幸。”

思月深受感动，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倪学新知道她，代替她说：“我知道你要说‘好人一生平安’，对吧？”

思月配合点点头。

倪学新笃定道：“放心，有阿姨给我求的平安符，我肯定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