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区为开学做准备的时候，师母自己种的花生和萝卜已经成熟了，她做了水煮花生，分给思月一碗，叮嘱林老师要趁热尝尝。

思月剥开花生壳，只见花生仁粒粒饱满，放嘴里咀嚼，口感软糯，咸香中带着清甜，农家朴实的味道，比市场上买的要好吃多了。

招大娘也热情地给林老师送来了土豆和红薯，思月坚持不肯要，招大娘说：“自家种的，不花钱，你一定要收下！”

说完把袋子一放就转身走了，怕思月会追上来，她走时还特地把门关上，能拖住思月一秒是一秒，铁了心要林老师收下她家秋收的果实。

新学期开学同学们都升年级了，他们个子普遍都长高不少。季拾壹这女孩子头发明显比放假前长了，刘海都快把眼睛给遮住。思月之前跟申晴逛步行街的时候，让晴晴帮忙挑了些发夹和扎辫子的发圈，这时候可以派上用场了。季拾壹开始不敢挑发夹，思月帮她选了一对蝴蝶造型的，问她喜不喜欢，不喜欢可以自己选，还有几种造型都很好看的。季拾壹慢慢没那么胆怯了，自己挑了草莓造型的，思月帮她把刘海分两边夹好，然后说：“头发遮住眼睛，可能会影响视力的，知道吗？这样夹起来精神多了。”

季拾壹羞涩地点点头。

开学不久，学校不断有好消息传来，让全校师生精神振奋：首先学校跳绳代表队获得南浥市小学生高年级组团体总分第一名，创造了学校有史以来的最高分。为了这项比赛，孩子们在暑假坚持回来训练，李老师和专门请过来的跳绳教练一起，每天带着孩子们加练。王校长全力做好后勤保障工作，想方设法给孩子们增加营养和换上好一点的装备。有一次申文亮来视察新校区进度，王校长硬着头皮提起跳绳队目前的困难，申文亮一听马上表态必须改善队里的条件，第二天就送来了新的跳绳、运动鞋和计时器；从这天开始，县供销社门市部也每天送来鸡蛋、肉和菜，每天能吃上鸡蛋和肉，队员们练得更起劲儿了。得知跳绳队获奖后，王校长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他知道这个奖对山区小学、对孩子们意味着什么。

同时，黄老师代表学校参加县里的青年教师演讲比赛荣获二等奖，这虽然是个人荣誉，但红旗小学的老师获奖，本身也证明了红旗小学的师资和能力，不会比中心小学的差。

最后，王校长被评为今年西石县的优秀校长，表彰仪式在县政府礼堂举行，这消息还上了《西石日报》头版和西石的晚间新闻。王校长参加完活动回来，老师们都恭喜他，王校长平静地说：“这既是荣誉，也是鞭策。教育是长期的工作，我们肩负教书育人的职责，不能有丝毫懈怠。”

思月思考着校长的话，她对教育的本质有了更深的理解：知识和技能的吸取、积累、运用、创新，以及价值观的形成，这些都需要时间和过程，想走捷径或者急功近利的最好不要从事教育工作了，就像有句话形容的那样：“春天播下的种子，秋天才会收获果实。”

在连续两次降温后，山区有了秋意。在秋高气爽这天，教育局姚干事送来了最激动人心的好消息：十月底将进行新校区的竣工典礼！

这周刚好倪学新来到西石，他得知这个消息后表示到时也想来看看，他说会想尽办法把工作协调好，腾出一天时间赶过来。

思月说：“赶不过来就算了，工作要紧。”

倪学新说：“知道了，能赶尽量赶，不能的话，就叫王甜甜给我现场直播。”

思月提取重点信息，“甜甜现在听你指挥了？”

“肯定啊，我帮了她，她当然也得帮我。”

他很自信。

思月听说过甜甜在电视台的法制栏目组实习，有些法律专业问题会请教倪学新，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来二去，两人都熟络起来了。

“行，你有后备计划了，那能不来就别来了，毕竟北川市离这里来回要好几个小时车程呢。”

思月不想他长途奔波，再说新校区竣工与他关系也不大，没必要特地请假过来。

倪学新回答：“知道了，我看着办。”

思月从灶火里夹出两个烤红薯放碗里，“今天的红薯很新鲜，招大娘自家种的。对了，招大爷的案子怎样了？”

倪学新自然把碗拿到自己前面，道：“两儿子死活不肯给赡养费，招大爷决定打官司了。”

一家人要法庭相见，思月觉得惋惜，低头没有说话。

倪学新安慰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做好自己的就行了，多想无益。”

“嗯。”

思月叹了口气。

“哎，我说思月，以后烤红薯能不能提前做好，现在太烫了怎么吃？”

倪学新张开十指，对着两个烫红薯无从下手。

“要新鲜出炉的才好吃。”

思月拿刀子把红薯从中间切开，然后递给他一个铁勺子，“自己动手挖。”

倪学新没试过这种斯文的吃法，赞了一句：“真聪明。”

思月好奇：“我就奇怪了，小时候在溪边的大树后面，你偷偷生火做烤红薯吃，怎么就不觉得烫了呢？”

“一定是现在我手皮薄了。”

他大言不惭。

最终还是事与愿违，新校区竣工典礼那天，倪学新在北川市忙得走不开，遗憾不能前来，于是王甜甜承担起给他独家报道的重任。

黄老师知道了，问思月：“林老师，倪学新最近来的频率少了，他真忙成这样啊？”

思月回答：“他是真的忙，我暑假在家那段时间，都没见过他回家。”

“既然他忙，又有时间招呼甜甜？”

黄老师的疑问都在重要的点上。

“甜甜又不是经常麻烦他，下班后总能挤出时间的。”

黄老师灵魂拷问：“你就这样把他交给甜甜了？”

思月纠正道：“首先，他是独立的个人，不用我交；其次，他和谁交朋友是他的自由；最后一句，我和学新只是老同学的关系，别搞复杂了。”

黄老师说：“好好好，那我等着甜甜的好消息。”

秋天的晚上分外凉爽，思月抱着双手站在窗边陷入沉思：红旗小学新校区和教师宿舍都建好了，连带从县中心到新校区的道路都修好，申先生心中的大事都完成了。那他此时应该有种“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的感觉吧，过程虽然不易，但结果是好的，心中所想的都成了现实。从他第一次来，到项目的完成，他都全力参与，他为山区教育工作做了很多实事。

新校区完成了，那申先生以后应该不常来了，东桥才是他工作和生活的重心。想到这里，思月有点难过。

转而又想到新校区建成以后，还有野山果要开发，产品开发说不定时间会更长，那申先生与山区的链接依然存在的，他还是有可能会过来的。她此时有个天真的想法：真希望秋天有结不完的野山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