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话，她说地很重。苏瑾和苏仝的目光，都盯着警官手里的手，两个人僵在原地，苏瑾发誓，她自己和顾泽飞出事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心慌。警官接过去，表情立马严肃，“李清丽女士，请问这照片上面的聊天纪律，是你本人吗？”

周围一片寂静。母亲愣住，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苏瑾现在全身冰冷，甚至觉得有些窒息。苏仝麻木地站在原地，无法相信这是事。李清丽看着苏瑾和苏仝，瞬间泣不成声，哽咽难言，“小仝，小瑾，妈妈对不起你们啊，妈妈给你们丢人了，对不起。”

苏仝怒气磅礴，双脸通红，瞪大眼睛看着母亲，眼泪从眼角掉落。警官深呼一口气，从外面叫了两个辅警，“这边带去做笔录。”

一瞬间，苏瑾觉得天塌了。母亲的默认，前段时间自己中午回家，可母亲不在，是不是那个时候......母亲就是去.......苏瑾都不敢想。城市万家灯火，这个世界并不想我们所看见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不论是孩童，年轻人，还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事情最终以李清丽和庄燕的父亲被行政拘留十日结束，庄燕父亲被带走的时候，庄燕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安抚边上哭泣的母亲刘红。苏瑾在母亲被关进去之前，请求警官让她单独和母亲谈谈，警官同意了。苏瑾让苏仝一块进去。苏仝觉得很丢人，一直在门口抽闷烟，死活不去。最后是苏瑾坐在母亲面前，母亲一直低着头，苏瑾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轻声唤她，“妈.......”李清丽眼泪瞬间掉落，整个人埋在脑袋泣不成声，好一会才开口，“小瑾，你是不是也觉得，妈妈很不要脸？”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对。”

“小仝呢？他怎么不进来？”

“他在外面，情绪不太好。”

李清丽吸了吸鼻子，“不管你怎么想我，别人怎么想我，我只想说，我没做错什么！”

母亲口气里面忽然有了几分理直气壮地味道。苏瑾微愣，不曾想母亲说话的口气会是这样。母亲眼神有些凶狠，但目光空洞，没有聚焦，“我年纪轻轻丧夫，还要养活两个孩子，我确实用了点不正当的方法挣钱，但那都是为了生活，是为了你们，如果连你们都厌恶，那我真是养了两只白眼狼！”

“我们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没有吗？”

母亲嘴角带着几分冷笑，苏瑾从未见过母亲这个样子，“那你干嘛一上来就要给对方道歉，而不是站在你亲妈这边！”

苏瑾眸光颤了颤，“我只想着.......”“想着什么，想着什么？我是老了，但我也有自己的生理需求！我也是一个人，一个女人，我守寡几十年，你们谁想过我的难处！”

“妈，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苏瑾万万没想到，母亲会这样想自己。母亲似乎不愿听苏瑾讲话，只是自顾自的开口。“是不是你自己清楚，不过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告诉你，你现在总说，离婚后不会再结婚，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你以后！像你老妈一样！那你就不结吧，没人拦着你.......”母亲一直没有看苏瑾，说话时看着别方。苏瑾有些无奈，在这种事情上，母亲都要扯到自己的婚姻上。“妈，我理解你，但不论怎样,这些事情总归是错的。”

“错什么错！错什么错！大家都是成年人，你是成年人，你妈我也是成年人，不过是纾解某些方面的时候，刚好别人愿意给钱，我就拿了而已！”

“怎么了，怎么了！”

“有错吗？我有错吗？”

母亲红着眼睛，刚刚不愿意看苏瑾，此时直冲冲地看着她，“男人偷腥一两句话就能搪塞过去，我个女人，做了同样的事情，就必须浸猪笼，必须去死是吗？！”

苏瑾脑袋一嗡。“妈，不论发生什么我都站在身边，但有些东西错了就是错了，如果有需求，找个老伴或者谈个男朋友，都可以啊，为什么非得用这种方式.......”苏瑾忽然想起母亲曾经说的话。自己和顾泽飞要离婚，母亲死活不同意，甚至觉得顾泽飞出轨这件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原来真正的思想根源，在这里.......母亲绷紧嘴唇，面无表情，“男人都那样，没什么好谈的，还不如玩一个丢一个呢！顺便还能来点钱！”

“而且现在很多年轻人不都这样嘛，我不过是紧跟时代，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苏瑾皱紧眉头，说话时她都觉得喉咙里面全是鲜血，撕裂般疼痛，“妈！玩一个丢一个，和卖淫，是一回事吗？”

母亲一脸不想听苏瑾说话的样子，“在我这都差不多，反正都那样，好了好了，你说半天就是要数落你亲妈吗？赶紧走，赶紧走！反正过几天就出去了！”

苏瑾咬牙，“妈，我是没给你零花钱吗？”

“别说了行不行，别说了，别说了！我的错，我罪该万死，我不配为人，我辛辛苦苦养了两个孩子，现在要回头数落自己的妈！”

“我没有数落的意思......”“好了，赶紧回去吧！”

“妈，我......”“走啊，滚啊！听不懂吗！？”

“......”苏瑾极少看见母亲这个样子，五十几岁的人了，浑身戾气，像一只凶狠的刺猬，以前只觉得母亲爱唠叨，如今才发现，母亲也有另外一面。苏瑾走出警局，却发现苏仝已经走了，在派出所等她的人，变成了晏川。他穿着黑色大衣，靠在车门边，看见苏瑾的时候上扬唇角，朝她招了招手，温暖的笑意在深秋的夜晚，像是有一股魔力，将苏瑾压制至极的心，扫去了不少阴霾。“怎么是你在这？苏仝呢？”

苏瑾走到他面前，除了那张脸，高大的体格完全不像弟弟。“我叫林立萧帮忙看着安安了，怕你棘手，就找了律师，结果来就看见苏仝，他死活不要律师帮忙，我就让律师先回去了。”

说话时，晏川伸手拍了拍她肩上不知何时蹭到的墙灰，“他情绪很不好，让我在这等你，他就先去医院陪安安了。”

“麻烦你跑一趟，真是抱歉。”

苏瑾觉得有些愧疚，这些天一直麻烦晏川。他眉眼温柔，“没事的，说这些。”

看着苏瑾红红的眼眶，他弯腰凑近，怎么还哭了呢？但苏仝死活不要律师，苏瑾也满脸疲惫，想必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想到这，晏川也没多问什么。“回医院吗？还是.......”话还未说完，苏瑾捂住脸，再也控制不住哭了出来，泪水从指缝中溢出，她咬紧牙关，没有哭出声，只是眼泪像是掉线的珍珠，不停往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