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时间节点定下之后，苏杭没多停留，冒着大雨开始返程。

受到互联网冲击的女服装厂老板望着窗外的大雨发着呆。

偶然出现口气很大的少年人并没让她的情绪波动一丝一毫，作为凭借一己之力扛起濒临破产的服装小厂的女强人，她拥有自傲的资格。

09年没多久了，生意越发的不好做起来。

互联网的东风吹动了实体行业的咽喉，不转型的话，未来是真会出人命的。

大品牌厂商都在寻找出路，何况自己的小厂呢。

女强人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路漫漫其修远兮，上下求索并不容易。

宿舍没人，网吧才是几位英雄的归宿。

躺在自个儿的下铺，用手机回了些网店的消息，拿了本张胜的天龙八部读了起来，脑中想的却是其他的事。

牛羊肉的网店基本算是稳定下来，每天十几单基本是没有进行推广的极限了。

扩大并不难，真正的问题是人手。

这间店本是想让父母有事可做，没想到发展的这么快。

妹妹苏桥仍在读书，父母都去照顾这摊子事明显不现实。

如果让父亲自己来，苏杭倒是不担心，只是有些心疼父母，异地的日子并没那么好过。

缺人呐。

手机响起来，苏杭笑容扬了起来。

冯晓最近有些不好过。

学校拿到的实习名额并不优质，去了之后被当牛做马，却拿不到合理的报酬。

别说什么历练了，想学些东西的机会基本没有。

每日机械的做着最底层的工作，搞得自己身心俱疲。

狠下心离开，去招聘市场折腾了一周，最终被骗了五百块钱，灰溜溜回了学校。

未来的路太难走了，像自己这种川省村子出来的人，想要在山城这座城市留下，太难了。

冯晓如是想着。

雨下的很大，电线杆上的招聘启事有些模糊。

月薪2500其实很有吸引力。

瞅了瞅被叫做网店客服的职位，犹豫了下，最终拨通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声音稚嫩，估摸着岁数不大。

约了不远处的奶茶店，真不靠谱啊，呵呵。

男生举着了一把花伞，进奶茶店才收起来，瞅了自己一眼，与店员说了几句话。

男生的笑的真诚，有些温暖，“冯晓？”

冯晓点点头，“您是？”

“苏杭。”

疑惑终于确定，冯晓有些失望。

“哦哦，你好。”

苏杭笑容不减，“有些失望？”

冯晓犹豫道，“你还是学生吧？”

苏杭点点头，“怕没保障？”

冯晓尴尬一笑，点了点头。

苏杭坐下来，点了支烟，“说说你的顾虑。”

冯晓道，“我还没搞懂具体做什么工作。”

“很简单，网上买过东西吗？”

“买过书。”

“与客服聊过吗？”

冯晓点点头，“问过快递到哪儿了。”

苏杭打了个响指，“bingo，你的工作就是客服。”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问我打字快不快。”

“速度可以练习，细心这玩意需要天生的。我开了家卖牛羊肉的网店，忙不过来，就是这样。”

“只负责回复消息吗？”

苏杭摇摇头，“售前接待，售后处理，与发货方沟通，核对产品与信息，这是基本的工作内容。”

冯晓想了想，“我可以试试。”

苏杭点点头，“欢迎。”

冯晓犹豫道，“签合同吗？”

“签不了。”

冯晓叹了口气，实习报告的事儿算是难办了。

没想到少年将店员端过来的果汁递给冯晓，补了一句，“实习报告我可以找人盖章。”

与少年一同去了所谓的办公地点，是间不小的两层楼民居。

冯晓想了想，自己的颜值一般，总不会被骗色吧。

缓了缓脚步，最终还是跟着少年进了门。

房子内部很简单，收拾的也干净。

少年指了指客厅电脑旁的椅子，“坐。”

电脑屏幕上市花花绿绿的消息在跳动，少年坐下来，一一打开，回复着消息。

边回复边为冯晓讲解。

讲了一阵，冯晓终于相信，这个少年不是骗子。

叫做苏杭的少年讲了许多，甚至给自己准备了纸笔。

自己懵懵懂懂，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

苏杭讲完，从二楼拿下来两瓶水。

“用不着全部理解，慢慢来。我不需要你有多好的话术，多快的回复速度。我的要求是务必热情，务必当成是自己的生意来谈。”

冯晓犹豫了下，“我会好好做的。”

苏杭笑起来，“那就麻烦学姐了。每月15号发工资，发上个月的。”

“可以的。”

“咱们包住不包吃，如果愿意，可以在这任选一个房间。”

少年点了根烟，“当然，这事不急。我偶尔会来，肯定会不方便，后面考虑好再说。近期我还会招人，学姐如果有合适的同学，也可以介绍过来。上班时间是早九晚七，后面有新人就轮班，白班早九晚六，夜班六到十二。现在你只上白班，夜班归我。”

苏杭点点头，“可以。”

苏杭吐了口烟，想了想道，“如果确定要做，房子钥匙我给你一把，但我要你的身份证或者学生证。”

冯晓想了想，从包里取出学生证，递给苏杭。

苏杭笑道，“压一个月，下个月和工资一起交给你。”

“好。”

与少年分开后，大雨已经停了。

冯晓想着少年与自己说的话。

“小作坊总是要变成庞然大物的，共勉。”

冯晓的脚步不在沉重，苏杭所说的方向，发展自己并不懂，但总归是解决了燃眉之急了吧。

摸了摸口袋中的钥匙，冯晓如是想着。

苏杭回到宿舍，竟仍是空旷无人，给于木打了个电话，几人还在网吧。

“你们是准备死在网吧啊。”

苏杭无语的骂道。

骂完之后，便一溜小跑，加入到了五人队伍之中，扛起AWM，朝着白野的警察人物脑袋上开了两枪。

雨后放晴了两天，小吴教官倒是与众人混的熟了许多，该有的变本加厉倒是撤下来了。

第二个与叶霜表白的男生普通而自信，言语嚣张，被李敏骂了个狗血淋头。

苏杭提了两瓶饮料给李敏两人以示鼓励，被李敏追打了几下。

宿舍几人仍旧抽空就逃，被辅导员发现了一次。

虽然辅导员小王没说什么，但苏杭觉着陈城班长的位置越来越没谱了。

小月亮被晒的严重，脖颈处晒脱了皮，苏杭嘱咐高宇去送了瓶大宝。

当然，高宇贪了两瓶。

小月亮拿出她的高端货，很是鄙视了苏杭一番。

但第二天她就擦上了不太高端的大宝。

王胜雪回复的消息一概很短。

“开训了。”

“不晒。”

“黑了。”

“关你什么事。”

“滚。”

“你滚啊。”

“下雨了。”

“躺着。”

“舍友很好，勿念。”

苏杭笑的很贱，躺在床上抽烟的陈城道，“杭哥，啥事儿这么高兴？”

“你管呢，你的心脏病女孩如何了？”

陈城笑的腼腆，黑乎乎的脸上竟然出了红晕，“就是吃了几顿饭而已。”

苏杭笑的很贱，“谁付的钱？”

“都付过。”

苏杭嘿嘿了两声，果然是魏啦啦的作风，他站起来拍了拍陈城的肩膀，“革命尚未成功，你小子仍需努力。”

山城的雨最是淅淅沥沥，下一周并不是什么大事。

军训前几天或许还有些安排，后面确实没办法，只是放假。

苏杭预感着放晴之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今天的拍摄任务很重，苏杭很早便到了服装厂。

刘思甜今天有空，与小助理叶晗坐在一边瞅着苏杭发脾气。

对于苏杭的拍摄水平，刘思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前两批拍摄的样片已经被她拷贝了一份用作厂子的宣传。

同样是穿在外模身上的服装，经过苏杭的搭配之后，便多了一份高级感，这是如今普通摄影师拿不出的水平。

如今是韩国街头潮牌风的天下，苏杭想玩点不一样的，自然要从其他风格入手，进行风格细分，更多的还是朝着高级的方向走。

四十多套下来，时间已经很晚。

与刘思甜在食堂吃过饭，苏杭准备打车回学校。

刘思甜摇头道，“这么晚不安全，我安排司机送你。”

苏杭笑道，“还有这好事？”

“今天的片子拷我一份。”

“这是不打算给版权费了。”

刘思甜接过苏杭递过来的红塔山，“服装是我的，场地是我的，模特是我的，相机都是我的，你想要什么费？”

苏杭摇摇头，“刘姐，没有比你更会算账的老板了。”

刘思甜笑的妩媚，“小弟弟呀，好好干，干好了费用大大滴。”

苏杭笑的淫荡，玩笑话却没敢说出来。

“样片基本够用了，这段时间我要闭关了。”

“店什么时候开张？”

“我一个人修片子，装修，一个月能开张就算快的。”

刘思甜点点头，“辛苦你了，有需要说出来。”

苏杭丢掉烟蒂，“会的，撤了。”

逐渐适应校园生活的大一新生们已经熄了灯。

苏杭给正在上夜班的冯晓发了待会过去的短信。

工作了几天后，冯晓介绍了名叫李娜的舍友过来，苏杭便不在操心客服的事。

李娜是山城本地人，与冯晓情况类似，都是踏实肯干的姑娘。

两人在一楼选了间卧室，住了进来。

苏杭回来时，冯晓在上夜班，李娜在一旁玩手机。

苏杭点了支烟，“娜姐，还适应吧？”

李娜笑道，“问题不大的。”

“那就好，有设计类专业的同学推荐吗？”

冯晓道，“具体是哪一方面呢？”

“平面为主吧。”

“倒是有，明天我去问问。”

苏杭点点头，“拜托了。”

冯晓一笑，“着急吗？”

“倒是不急，尽快吧。”

“好的，大一军训快结束了吧？”

苏杭笑道，“正经没好好训几天，竟下雨了。”

李娜道，“比我们那会好多了，大太阳都晒成非洲人了。”

与两人随意聊了几句，苏杭便上了二楼。

将女装照片拷入电脑，苏杭叹了口气，大工程啊。

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发展的还是太慢。

好在冯晓二人接受能力挺高，解放了苏杭大部分的时间。

三姑父那面虽然没联系苏杭，但估计也顶不了多久了。

缺人是个大问题啊，苏杭如是想着。